胡曼曼脸色惨白,原本快要忘光的梦境又浮了上来。她来不及细想,大姐已经冲了进来,她身上穿着藏蓝色的粗布旗袍,下摆碎成了布条,头发乱得如同鸡窝,脸上也是青肿一片。
一进来,胡盈盈就抱着周水仙哭了起来。
“我的亲娘哎,你的女婿快没命了。”
“快救救他吧。”
她这个样子,周水仙更是急得不行,忙让她坐下好好说。
胡盈盈一边抹泪,一边说。
事情要从她的丈夫曲有得说起。
曲有德前些日子跟他的发小学会了新鲜玩意,买了不少库券,一时价格被炒上了天,曲有德及时卖出,小赚了一笔。
没多久,曲有德又把田地粮行都抵押了,又借了一大笔钱,跟着发小,打算炒一笔大的,哪儿知道,买入了大量的关税库券后,库券的价又跌了,现在折在手里,也没人要。
现在高利贷来催债,家里的田地粮行都没了,曲有德还被高利贷的人抓走了。
“就连我,也是逃出来的,他们只给一天时间,一天过了,就从你们女婿的手指开始剁。”胡盈盈说到这儿,更是趴在周水仙身上哀哀地哭了起来,周水仙急得直转圈,思来想去从屋里拿出一个手帕,层层叠叠地打开,里面是十八个大洋,整整齐齐,闪着银色的光。
“你姆妈和阿爸只有这么点钱了,你看够不够?”
胡盈盈一看这帕子里的银元,又哭了起来:“姆妈,是盈盈不好,出了这种事,来求姆妈又有什么用呢?”
“你女婿可是欠了人家三千大洋……”
“三,三千?!”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子把二老劈了个焦透,木木地说不出话来。
胡盈盈转了转眼珠,揩掉了满脸的泪珠儿,看向站在边上不吭声的胡曼曼:“小妹,你怎么什么都不问?”
胡曼曼原本是要问的,她却忽然想起了那场梦。
梦里,姐姐一开始也是这样哭诉来着,哭着哭着,就说起了那个老男人,说他是申城金融界的大亨,只要送她过去一晚,打探出库券到底是做多还是做空,曲有德就能放出来。
当时她信了,为了姐姐的幸福,她铁下心肠跟着姐姐去了。
只是后来她被沈家赶出来后在家里呆不住,又跑回老男人那里,才从老男人那里得知,这不过是她姐姐设的一个局,什么高利贷,什么剁手指头,脸上的那些青紫,都是一场戏而已。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把自己奉献给老男人,她和曲有德就能不断从她和老男人这条线,知道下一步是做多还是做空,而这件事,她从从头到尾,都死死地瞒着自己,包括阿爸和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