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宣召颍川侯父子入殿,看着那两个人影徐徐地走进来时,阿九屏住住了呼吸,紧张得不得了。
她首先瞧见的是颍川侯,的确如她想的武将那样,体壮如牛面容刚毅,浑身杀伐之气。而跟在他身后的,是个俏生生白嫩嫩浑身书卷气的文弱公子。那公子的模样也算好看,但他再好看,也不是那日在茶馆里泼了阿九一身茶水,又邀她去家里换衣服,最后送了她一件半新不旧外袍的人。
阿九没有再瞧下去的兴致了,她怏怏地收回目光,怏怏地从后头步出大殿,怏怏地和迎面走来的太子哥哥擦肩而过。
“阿九,你不是去瞧你的未来夫婿了吗?”
“嗯。”阿九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并不想搭理她的哥哥。
可太子却偏偏凑到她面前,一副看戏的模样:“瞧你这小脸苦的,怎么,对未来夫婿不满意?”
阿九突然止住步子,直直地盯着她的哥哥,“我如果不和颍川侯的儿子成婚,会怎么样?”
太子夸张地“哇”了一声,“那可不得了!无端悔婚,这不是打颍川侯的脸吗!你不爱看书,但君臣反目的戏文你应该看过不少吧。多少君臣就是亲家没做成,然后成了仇家,最后君亡了国臣成了君……你别看颍川侯现在赋闲在家,西北的三十万云中军现在还立着他们家的帅旗。”
阿九听着哥哥半真半假的话,撅起了嘴,“你骗人!爹爹那么厉害,才不会怕那个只懂打仗的武夫莽汉呢!”
“我的傻妹妹,”太子摇头,“打江山打江山,头一个字就是‘打’。远的不说,如今的天下,不就是靠父皇当年打下来的吗。不然,哪来你这个公主,又哪来我这个太子呢。”
“我就直说了吧,若非颍川侯手里的兵权,父皇怎么舍得把你嫁到他们家。”太子瞥了阿九一眼,见她果真被自己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长叹一声,“妹妹,你好好想想吧。”而后,就长吁短叹地走了。
这天夜里,阿九躺在床上想了一宿,各种谋反篡位、生离死别、虐恋情深的戏文桥段也在她的脑子里上演了一宿。
第二日,肿着眼睛的阿九带上崔远给她的那件外袍,没有换男装,就这么出宫去了那家遇到过崔远的茶馆。
崔远果然坐在那茶馆中,见到穿着衣裙贴着花钿的阿九也不意外,朝她笑了笑:“你来了。”
阿九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衣袍往崔远的怀里一扔,声音干巴巴道:“我有婚约了,夫家很厉害的,不要再喜欢我了。”
崔远愣住了,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说,我喜欢你?”
“《桃花折》这出戏里的姑娘就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位郎君,才故意往郎君身上泼茶水,为的就是引起他的注意。”阿九直视着崔远,振振有词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往我身上泼茶水?”
崔远一听,竟无语反驳,随后他笑了,恍如春风拂面,“你说的没错,阿九。我喜欢你,而且喜欢你很久了。”
“你可能都不记得,咱们之前已经见过两次了。第一次是你的百日宴,第二次是你的及笄礼,第三次,”崔远指了指桌上的茶水,笑了,“才是你被我泼了茶水。”
看着呆住了的阿九,崔远缓缓道:“阿九,我姓崔,单名一个远字。家父官拜西北大都督,封颍川侯。”
“那昨日……”
“那是我的妹妹,”崔远笑了,“她和你一样,平日里经常扮作男子出门。”
阿九怔怔地望着崔远,片刻后,委屈、气愤、欣喜……全部涌上心头,她指着崔远,边哭边笑地骂道:“你这个坏人!坏人!讨厌你!讨厌……”
崔远顿时慌了手脚,不知道是该上前哄她,还是站在原处任她骂。
好在阿九很快平静下来,抹干净脸上的泪,质问他:“说,为什么要骗我!”
“父亲要我去军中历练,陛下也已同意,最迟年底就走。”崔远的声音很低,“我怕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心有所属了,所以……我想让你用这种印象深刻的方式记住我,只要记住我就好。等我从军营回来,我有信心让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我不会等你的!”
阿九的话仿佛晴天霹雳,崔远整个人一震,脸色刷白。
“爹爹跟我说过,他曾经带兵出征,出发前娘亲也答应等他。可等他回来的时候,险些和娘亲天人永隔。”阿九仰着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崔远,“我不会等你的,我要和你一起去!”
“阿九!军营不是女孩子能去的地方。”
“我不管!我就要去就要去!”
“阿九……”
“叫我阿十也没用,我说要去就一定要去。不然,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坐在茶馆隔间偷听的太子扶额叹气,他这个妹妹一旦任性固执起来,就算是闹得天塌地陷也劝不住……自己的命真苦,交了一个损友,把自己的妹妹骗走了不说,自己还得给他们善后……唉,该怎么劝说父皇母后让阿九也去军营呢……
第74章崔远崔远第一次见阿九,是在阿九的百……
崔远第一次见阿九,是在阿九的百日宴上。
阿九出生的时候,皇帝觉得大赦天下还不足以表达他有了女儿的喜悦之情,便学着民间的做法,在宫中为女儿办了场百日宴,把重臣和家眷都请来宫中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