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那个一直寄东西来的表哥啊。难怪是表哥,长的和你不太像。”室友小张很认真地端详了他一番,“没事,让他住下吧,现在估计也没有高铁了,他肯定要在外面住宾馆。花那个钱干嘛?快捷酒店也要一两百块。”
苏妙露斩钉截铁道:“不行,我们一开始都说好了,绝对不能把外面的男人带进来。我不能破例,让他出去好了,他有地方住。”
“没事,都是自己表哥嘛,不算外人。我信得过你们。你表哥寄来的肉我还吃了不少。”小张一面往房间里走,一边对苏妙露道:“对了,厨房的下水道不太好用,记得让你表哥有空疏通一下。”
柳兰京挑眉道:“嗯?”
“表哥你不就是做这个的,可以吗?”
柳兰京也不知他背后被编排成什么样了,只得道:“可以的。”
这下倒是弄巧成拙了,假表妹与假表哥互看一眼,不约而同都笑了。柳兰京悄声问她,“你和你室友说我是做什么的?”
“包工头,在工地的时候摔伤了腿,大老板过意不去,就养着你了。虽然这挺扯的,但是不这么说,我真的很难解释,为什么你工作日可以出来,又有这么多东西寄过来。”
柳兰京哭笑不得道:“可是包工头也不管修水管吗?你不是自己会修吗?”
“我和她说了,她不信啊,而且这次情况比较复杂,可能水管也要换了一下。”
“别和我说这事,我不是水管工,我不懂这个,明天我叫人来处理。”
好在柳兰京是洗了澡来的,原本在酒店订下的房间就让司机去住下了,其实他要走自然是走得了的,苏妙露也赶他也是很方便的,但说不清为什么,他们都觉得这样狼狈窘迫地挤在一个房间里,算不得一件坏事。
柜子里有一床被子,苏妙露搬出来打了个地铺,柳兰京坐在床边道:“你室友挺自来熟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也别见怪。”
“她是四川人了?我一直觉得四川人在许多方面像是个意大利人,都比较悠闲,还挺自来熟,还喜欢红色的食物。我以前有个室友是北意人。”
“你要躺床上来吗?我睡地铺。”苏妙露为他把床铺好,找了个枕头丢下去,忽然觉得这样子反倒比过去同居时更有夫妻的氛围。
“好啊。”
“你也不推辞一下?”
“推辞来,推辞去,也就这样了。我们还不至于这么生疏吧。”苏妙露暗暗给他补上后半句,是啊,睡都睡过这么多次了。明明什么都发生过了,这时候反倒有种暧昧期的忐忑。说到底,还是柳兰京变了许多,那些把他打碎的痛苦,却让他拼凑起来后变得温柔了。
熄了灯,说了晚安,他们齐齐躺在床上,都是辗转反侧。苏妙露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既然什么都不做,为什么又要把他留下来呢?她忍不住紧张起来,手心微微出汗,又有点说不清的期待,像是高中毕业后第一次出去露营,听说这时候最容易失身。那次她倒没有,但这次就未必了。她在黑暗中叫他的名字,“喂,柳兰京,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
“我也睡了,你听我说几句梦话。你之前说不敢见我,其实我也不敢见你,因为我怕见到你之后,我又要重蹈覆辙。”
“那就找个比我更好的人。”
“如果找不到呢?”
“先找了再说,不过你一向对男人没什么眼光。要是下次又被骗了,大不了我找个时间,把人打断腿丢河里。”
苏妙露笑出了声,“你这个王八蛋,吃醋就不能明说吗?”
“我是认真的。你要是和我在一起不幸福,就去找自己的幸福吧。你是个温柔的人,所以有能力去爱,但你也容易被自己的爱伤到。大不了你结婚了,我尽量试着用当爸的视角来看待你。”
“给我当爸,这话听着怎么像占我便宜啊。那你呢,你是真的不结婚了吗?”
“我不一样,我在一个太错的时候遇到了你,不太了解爱,也不太了解家。所以提起爱,提到家,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你了。”
“这话真肉麻。”
“没办法,晚上比较容易让人多愁善感。”她听到被子摩擦的声音,柳兰京好像换了个睡姿,“好了,晚安,你明天还要上班。”
“好吧,晚安。”
因为柳兰京在身旁,苏妙露睡得很浅,半夜依稀听到柳兰京起身的动静,忍不住紧张起来。她闭着眼睛装睡,想要是柳兰京偷吻自己,不妨就顺水推舟。但她实在是高估这瘸子了,柳兰京是睡觉踢被子,把自己冻醒了,有些狼狈地把落在地上的半条被子拖回床上。
苏妙露想,睡相这么差,是不是没睡过小床啊。他睡上铺估计一晚上能摔下来五次。怀着这丝笑意,她又很快睡去。
第二天苏妙露醒的时候床上已经空了,桌上留着早饭,柳兰京在客厅用电脑看文件,说九点左右有人会来修水管,顺便把风暖也更换一下,他可以留在这里,她们尽管去上班。
苏妙露问他还能在这里留多久。他看了一下时间,道:“不算路上的时间,还有二十七个小时,我明天十一点还约了人谈事。”
苏妙露带着点窘,笑了笑,没说什么话,就去上班了。晚上说的浑话,白天大可以不认账。要是换了别人倒也无所谓,主要他们当初爱得太惊心动魄了些,反倒都不敢当真了。苏妙露也不确定柳兰京会不会在房子里待一天,下班前特意涂了个口红,涂了香水,又觉得太刻意了些,绕回镜子前把口红抹了。那身上那股桂花味已经散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