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志襄不太会说华文,就指着自家叔叔一个劲说borg,又怂恿着想让苏妙露下水。九月初的温哥华还算是夏天,气温是冷暖适宜,但苏妙露还是谨慎地披了件长袖。她站在水边摇头,用英语跌跌撞撞解释说自己没带泳衣。
柳兰京见状,挥挥手让她走近,示意有话要说。苏妙露刚弯腰靠近他,就让他用水浇了个浑身湿透。
苏妙露见他笑得开心,就知道他是故意报复自己笑他不会游泳。她一赌气,索性连泳衣都不换,只把衬衫的袖子撩起,鞋一蹬,脱了袜子,就纵身跳进水里,一口气游了个来回。等她把头探出水面,就听到鼓掌声,柳志襄一个劲夸她厉害,柳兰京则爬出了泳池,也伸手把她拉了出来,“去冲个澡吧,你要是真的想游泳,我明天带你去买泳衣。”
柳兰京领着苏妙露上楼,特意走在前面,不去看她。她湿了个彻底,下身倒还穿着裤子,但上身的衬衫贴着身体,完全是透明了,底下的内衣若隐若现。苏妙露是很自傲于身材的,她的胸大得气势汹汹,偏又搭配着平薄的肩背。她美得又俗又坦荡,道学家和知性女子都不齿于她的丰满,又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她原本也不是故意勾引,只是让柳兰京一激,就偏要压过他一头,又听到柳志襄给她鼓掌,心里莫名得意。可等她从水里钻出来,一甩头,撞见柳兰京稍有呆楞的眼光。她便忍不住要笑。这是他自己招惹上的,倒也怪不得她。
柳兰京避而不去看她,苏妙露就故意要让他看。她软着腰上楼梯,走出个袅袅婷婷,到了二楼房间门口一转身,她就扶着门框,坏笑道:“我这么没吸引力,你连看都懒得看我?”
柳兰京倒也镇定,立刻回嘴道:“这话真没良心,我是怕你尴尬啊。”
苏妙露笑道:“我要觉得尴尬,我就不跳游泳池了,直接跳海算了。而且刚才不是你用水弄湿我的衣服的?”
“我看你衣服挺厚的,没怎么多泼水弄湿,谁想到你这么厉害,直接就跳下来了。领教了,我下次不敢了。你就放过我这次吧。”
苏妙露倒也见好就收,换了话题问道:“你为什么不会游泳啊?”
柳兰京倒也如实答道:“因为我小时候在游泳池淹过,有点阴影。”
柳兰京把持着绅士风度不看她,可苏妙露可不在乎什么淑女礼仪,她大大方方把柳兰京的身材评估了一番。他穿着泳裤,瘦是当真瘦,不像是什么健身房里常客,肌肉不多,但架不住他体态匀称,在骨架上就甩开旁人一截。他是平肩,窄跨,双腿细直,走起来路来步伐极快,有种气势汹汹的傲慢劲,本来该更像豹子一分,但他不算太高,也不算凶,所以顶多是豹猫。
柳兰京对上她的窥探眼光,倒也大方,抱着肩膀说道:“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麻烦苏小姐不要再看我屁股了,不然……”
苏妙露偏着头,笑着问道:“不然什么呢?”
柳兰京道:“不然我会被你看得自信心膨胀了,明天就辞职去当内衣模特了。”
“那你可真是太自信了,你练腹肌都只有薄薄一层,我见过的女生都比你线条明显。再练练吧,加油。”话音未落,苏妙露笑着把门一关,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快意把他晾在外面。
门一关,房间里自成一派小天地,寂寞忽然又从四面八方涌上来。苏妙露的笑意黯淡了,这实在是太漂亮的一间房间。暖棕色调的布置,实木的家具,淡黄色的墙纸,雕花的床板,台灯上有个青铜驯鹿像装饰,上面挂着一面鎏金框的镜子。可这终究不是她的家,杰西卡再和善,也不过是看在柳兰京的面子上,柳兰京则是因为他母亲。无论他和哥哥之间有什么嫌隙,他都是故意把苏妙露搅合进来,想让柳太太知晓。除此之外,她的地位再高也高不过一个漂亮的女伴,像是插在花瓶里的应季鲜花,摆在桌上做装饰,枯萎了就换新的。
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了,一半的额度已经过去了,可是和柳兰京的关系并没有实质上的进展。局势似乎正往不利的一边倒。而柳兰京刚才的一番话,就是暗示她早日认输,裤子一松,爬上他的床,倒还能挽回些局面。
她其实对柳兰京有些怨恨的态度,一直小心翼翼掩饰着。一个漂亮男人与一个漂亮女人的命运是迥然不同的。男人的价值在钱、权、名,顺便留心着不要早早地阳痿,容貌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多一条退路。
可女人的脸却是一种标签,再大的成就介绍起来,也要顺便让人问一句长相如何,可否年轻。男人海枯石烂的赌咒发誓,心里终究只看这个。于是漂亮就变成筹码,狡猾些的,就能在赌局上以少胜多,玩得砸了,就是满盘皆输。
可是说来也好笑,因为女人个个都知道漂亮,反倒造成了通货膨胀。她以前听说一个富豪找情人,前几年还只想找高个的美女。现在光是美人不算数,还特意要个医生在旁把关,要没有整过容才好。他还托人给苏妙露带过话,说她的鼻子如果不是整的,那可以一万块一月包养她。这就是去年的事,当时苏妙露气得骂人,说这老头要是在床上能坚持二十分钟,她倒贴钱。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苏妙露现在倒接下了柳太太的委托。钱是一方面,关键柳兰京确实长得好,她倒也能自欺欺人,假装自己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