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交汇,尽管淡然的表情是慕伊诺惯常展现出来的状态,阮柏宸还是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极大的不悦。
焦虑地小跑过去,几步路的距离,阮柏宸却害怕地止不住胡思乱想。慕伊诺会有怎样的反应?扭脸就走?当场发脾气?还是选择冷暴力处理?
面面相对,阮柏宸故作轻松地笑着,思忖言辞的间隙,慕伊诺问:“忙完了吗?”
按照以往的经历,慕伊诺断不会率先开口,不满的情绪不加遮掩,阮柏宸是能有所感觉的。但此刻,慕伊诺异常冷静的反应令他陌生,阮柏宸心下更不安了。
他回答:“嗯,我可以下班了。”
合上笔电,电源线都忘了拔,阮柏宸紧紧地跟着慕伊诺下楼,后面的唐玖和严小玲搬起灯具,齐森扛着三脚架,问:“慕总不至于生宸哥的气吧?”
他自己先发表言论:“我的话,不会太在意的,这不叫个事儿。”
严小玲道:“你不在意是因为你是旁观者、局外人,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
齐森摆摆手说:“小场面,宸哥什么人,咱这四年看得可太清楚了。”
“这种事可大可小,心思敏感的人,想得就会多一些。”唐玖老成地回道,“宸哥平日里接触的全是不亚于淮秋的模特,他对别人心如止水、心无旁骛,但谁能猜得到别人对他有没有想法呢?”
“这种情况如何处理,怎样才能避免和杜绝,关键还得看宸哥。”
回办公室放笔电,穿外套,阮柏宸转头望着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的慕伊诺,心里苦闷又焦躁。站在他面前,阮柏宸顿觉哑口无言,解释?认错?应该要严肃对待吗?当作无事发生会不会好点?
思绪乱做一团,他于是如同往常那般,抬手想要揉一揉慕伊诺的头发,却被对方躲开了。
慕伊诺靠着沙发背,抬眸望向阮柏宸,神色与方才没有丝毫变化。胳膊悬停空中,继而失落地收回手,发紧的喉咙迫使阮柏宸吞咽一口,心说:他还是生我气了。
车内播放着舒缓的小提琴曲,两人相继无言,好在一路畅通,没让阮柏宸郁闷太久。回到家,慕伊诺径直拧开卧室的门,衣服胡乱扔在沙发椅上,闷头钻进被窝。
阮柏宸杵在门边长长地叹一口气,而后走向床畔坐下身,食指蹭上慕伊诺的脸,轻轻地划了划:“eno,别不理我,跟我说说话。”
这才是慕伊诺的正常反应,至于在摄影棚为何不是这种表现——比起当众发泄情绪,慕伊诺更看重阮柏宸的面子,不愿撂下话柄,让同事们对他妄加议论。
“淮秋只是来跟我道谢的。”阮柏宸不得不别扭地解释,“我们总共也没讲过几句话。”
慕伊诺撩起眼睑,说:“有必要离得那么近?”
阮柏宸照实道:“是他突然凑过来的。”
慕伊诺用被子挡住半张脸,嗓音闷闷的:“但你没有立刻推开他。”
语调急促,阮柏宸说:“我是不想和他有肢体接触,我……”
辩解的话就在嘴边,阮柏宸顿住声音,又咽回去了,把情况解释清楚后,其他的多说无益,只会增加新的矛盾、问题。出了事要如何面对,不是急于将自己摘干净,也不是一味地哄和讨好,“言语”解决不了什么,怎么“做”才是最关键的。
当下想破头依然无解,阮柏宸暂且放弃交谈,俯身吻住慕伊诺。
热烈的亲吻无法根除心中的芥蒂,阮柏宸捏着慕伊诺的下巴防止他乱动,舌尖舔一遍紧锁的齿缝,央求地唤:“eno。”
慕伊诺矜持几秒,失去定力松开唇齿,心软地迎接着阮柏宸。
这一晚,慕伊诺是生分的,阮柏宸连哄带安抚,折腾得两个人一身汗,慕伊诺回给他的反应仍旧平淡,固执地不肯在他耳边出声,也不像之前那样主动索取。
阮柏宸抱着慕伊诺,快哭了:“少爷,你可真是急死我了。”
一整夜醒来四回,阮柏宸就连做梦都在思考解决的办法,辗转反侧去卫生间抽了三根烟,直至晨光熹微,穷途末路的他只收获了两枚黑眼圈。
起床洗漱、吃早餐、送慕伊诺上班,全程无一句交流,阮柏宸本以为一觉之后情况能有所好转,实际不然,问题依旧存在,而且他的承受能力快撑到头了。
结束午休,设计完下一期作品的拍摄场景,阮柏宸精神不振地起身泡咖啡,垂眸盯着端杯的左手,倏地一愣,恍然怔住,随即“啧”了一声,懊悔道:“我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毫无疏漏地完成一天的工作,阮柏宸向莘雨薇申请提早一小时下班,驱车赶往新辰里购物中心。花费近五十分钟的时间,才从商场里出来,阮柏宸准点抵达wisuno,接上慕伊诺返回景园小区。
慕伊诺从副驾驶位迈下来,正要往家走,阮柏宸叫住他:“eno,我们先不回家。”
腊梅树随风飘落花瓣,同源路上光线稀疏,四周昏暗,不时有车灯晃过,慕伊诺的脸忽明忽暗。
他坐在树下的路牙上,两只手被阮柏宸焐热,连带着身心都是暖的。
阮柏宸与他平视,流光映在慕伊诺漂亮的瞳眸里。陷进这抹温柔的眼神中,阮柏宸顿了顿,说:“我得跟你承认个错误,有件事确实是我疏忽了。”
慕伊诺安静地注视着他,认真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