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陵此时还没有完全明白怎么回事,但小七这一下冲得太狠,将他扑得生疼,“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还有你想压死老子么?起开。”
小七骤然被骂,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开心得直点头,“是,是,是我不好。”
看到严陵还有力气骂人,元晋安也是长出一口气。此人不论是意志还是身体,都极其强悍,若是换成别人,恐怕真的就去见阎王爷了。
耳边传来女儿的声音,他刚想说怎么不好好找个地方坐着,结果一扭头,就看她正激动地抱着齐宣的胳膊,再仔细看,两人十指交缠,好得那叫一个如胶似漆。
这场景让他的眼皮子猛地一跳,瞬间就想到齐宣在给元瑾汐吹气时说的那句话,“只要她能醒来,我愿娶她为妻。”
“汐儿,严统领的刀伤很重,需要草药止血,你去采一些来吧。”元晋安装做没看到,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咳,是,我这就去。”元瑾汐慌忙挣脱齐宣的手,慌不择路的向人群外走去。
“我也去,元先生你说,要采什么样的草药?”小七马上站起来道。
“对,我也去,草药我也识得一些。”军士里也有人附和。
“三七、大蓟,白背叶,半边莲有什么要什么。其余的你们问我女儿就好。”
“好咧,先生我们去去就来。”小七此时身体里充满活动,几步就追上元瑾汐,“元姐姐,你刚醒过来,身体还虚弱着呢,你说什么,我去给你采。要不我背着你走?”
尽管这会儿元瑾汐确如他所说身体虚弱,还刚刚被父亲撞破她和齐宣手牵手,但此时听到小七的话,还是不由得笑了出来,“你要有力气,看到干柴也捡一些,回去我们好生火烤衣服。”
“是,我这就去。”
这一边,齐宣看向元晋安时,也是有些尴尬。虽然他打定主意,一定会娶元瑾汐,可是眼下既未提亲也未下聘礼,却在这未来的岳丈面前和人家闺女举止亲密,实在是有些失礼。
“咳,那个,严陵能醒转过来,全凭先生妙手回医,本王感激不尽。”说罢,还向他行了一礼。
元晋安哪里敢受,侧身闪开,正要说话,却听得地上的严陵忽然道:“王爷,有人来了,听声音全都是骑兵,约在四百骑左右。”
此时的严陵,正俯身趴着,耳朵紧贴地面。
齐宣立刻大喊:“所有人,聚在一起,组织防御,快。”
虽然眼下众人全都是筋疲力尽的状态,就是没呛水的,因为反复泅水救人,也是累得够呛。
但这些人也还是聚集在齐宣周围,警惕地望着声音来处。因为丢失了兵器盔甲,好多人都捡了河岸上的石头,握在手里。
齐宣有心叫元瑾汐等人回来,但眼下他身边已经是残兵败将,如果来的是敌人,那么她们游离在外,兴许还有一丝生机。
就这样僵持了有半盏茶的时间,马蹄声越来越大,甚至脚下的地面都有些微微颤抖。若是此时夏兴昌调江州的守军来袭击于他,这一次真的就是凶多吉少了。
好在,最先看到的,是一杆大旗,旗上是一个康字。
是援军。齐宣松了一口气,整了整衣衫昂着头站好。虽然全身湿透,但他也不想坠了气势。
康字代表着的是康志成。他跟着明面上的钦差卫队暗中来到江州的那一批人,是皇帝暗中派给他的护卫,昨夜震慑纪南安的,也是他。
在那之后他命令一部分将俘虏带回并州,另一部分则以护卫钦差的名义前往江阳。此时起来的,应该是去往江阳那一批。
“王爷,末将护卫来迟,还望恕罪。”康志成滚鞍下马,单膝跪在地上,抱拳行礼。
“康将军请起。”齐宣上前将人扶起,“多亏你及时赶到。”
“你立刻命令熟悉水性的军士下水搜救,水中尸体,无论是我们的人,还是刺客都不能放过。刘胜带着纪南安泅水突围却始终未见踪影,也要派人手沿河搜索。”
“是。”
“还有,赶紧搜集木材,若是有帐篷也赶紧立起来,有军医没有?”
“有。”一个人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跑步而出,齐宣指向严陵,示意他赶紧施治。
很快,四处逃生的兵丁被聚拢在一处,生死篝火;一些溺毙在河中的尸体也被打捞上来,小心地停放在一处。
那三名刺客的尸体则被堆在了另一边,与此同时,还有一些散落在水面上的木板,也按元晋安的要求被收集了起来。
“王爷您看。”元晋拿起一块木板,“想要船只结实耐用,船板之间必要用榫卯、木楔相连。然后再用桐油与石灰粉混合,填补缝隙,之后再用桐油反复涂刷,以期达到防水之目的。”
“但王爷请看此处。”他将木板的侧面向上,“此处榫卯结构被直接切断,但别处却并未见有破坏的痕迹。若是老夫推断的不错,这应该是有人用锋利的匕首或是极薄的锯子,破坏了这里的连结处。但因为其他地方还有桐油和石灰的联结,所以短时间之内,船底并不会出事。”
“可那上面到底是堆了上万斤重的私盐,只要航行时间稍长,这一处的船板必然会因为重量直接塌陷。这两艘船,也就是这样的沉下去的。”
齐宣接过木板,仔细看了看,果然如元晋安所说。心里微微生出一丝挫败感,看来对方是把他每一步的行动都算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