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不再细究,话锋一转又问:“柳卿是否认识陆云霆?”
柳玉衡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脸色变得惨白,“殿下殿下何出此言?”
“你如实相告即可。”谢淮面露不耐。
“是,是”柳玉衡诺诺道:“微臣自幼家贫,赴京赶考得得过陆相的资助。”
谢淮道:“素闻陆云霆为官时就是个喜文弄墨的,府里收留很多清贫的有识之士,没想到柳卿和他竟也有这般渊源。”
柳玉衡身子止不住一颤,忙补充道:“微臣年少时在陆府借住过一段时间,此后再无别的交情。”
“既然如此,你应该见过陆云霆的夫人,她懂不懂西戎语?”谢淮直视他的眼睛。
柳玉衡紧绷着一根弦,似乎随时会崩溃在这个年轻太子的积威之下,“陆夫人是西戎人。”他如实相告,不敢有任何隐瞒。
此言一出,谢淮心里的疑惑解开,陆云霆的夫人是西戎人,他通敌叛国就可以理解了,否则很难相信,大兴的宰辅会冒着生命危险,当卖国贼。
闻言柳舟洲想起祝桥说过,以往大兴和西戎两国交好的时候,胡汉是可以通婚的,而记忆中家里的胡人侍女后来再也没见过,应该是成了两国交恶的牺牲品,她后来的命运不知道如何,希望可以幸免于难吧。
谢淮脸色稍霁,递给柳玉衡一个奏书,“西戎王子下月访问大兴,爱卿是礼部侍郎,就由你来主持接待。”柳玉衡领旨退出了书阁。
柳舟洲抬起头看着父亲下楼的背影,她突然心里一酸,转头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谢淮,对方点点头,她下楼追父亲而去。
“父亲。”她喊了一声,默默走到他的跟前,轻声问:“柳若芙她怎么样了。”
柳玉衡仿佛瞬间老了几岁,一向温文尔雅的眸子里尽是悲凉,“男子尚且顶不过禁卫的二十大板,她一个弱女子岂有命活。”
柳舟洲听他声音悲痛欲绝,亦动了容,眼眶不觉变红,“此事关系荣嘉公主性命,又正逢陛下盛怒,实在没有机会说情。”
柳玉衡面露狰狞看着她,“说情?柳女史会为她说情?难道不是在你的运筹帷幄下,芙儿才丢了命?”
柳舟洲心里紧缩,整个人都微微战栗,“父亲,如果我不找证据,现在死去的那个人就是我。”
柳玉衡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话,“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姐姐,你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你在救自己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她的命!”说到后面他声音突然变成低吼。
她心里绝望,“父亲,您太偏颇了,她害我的时候也没考虑过我的命啊。”
他扶额,痛苦的闭上眼,似乎不愿再听她说,“芙儿的心没你这般恶毒,她定是想做个小恶作剧,没料到闯了大祸,而你——”他恶狠狠道:“你要了她的命。”
说完,他拂袖决然的离开。
柳舟洲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整个人怔住,她心里大声嘲笑自己,明明在心底告诉过自己无数遍:在父亲眼里她就是累赘,是恨不能撇清血缘关系的存在,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心存妄想,总想去讨哪怕一点点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