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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落旌忍着从心底翻上来的恶心与害怕，将头埋得更低：&ldo;多谢大少爷提点。&rdo;

段慕鸿上下打量着落旌：&ldo;记得年前我回家时你还是个半大不小的丫头，如今倒是越长越水灵，你说要不哪天，我向大娘讨了你去做我的姨娘，也省得你在家里干些下贱人的活?&rdo;说着，他出其不意地上前一手抓住落旌的胳膊，另一只手已经摸上她的脸颊。

段慕鸿闭上眼凑近少女的发间，最后睁开眼笑容透着腐朽的贪婪：&ldo;看不出来，家里藏了个上等货色。&rdo;落旌又羞又急，使劲挣着：&ldo;大少爷请自重，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rdo;

段慕鸿嗤笑一声，夺过落旌手中的书：&ldo;这里可是段家，别忘了我才是这里的大少爷，我倒是想看看这里有谁能替你出头!&rdo;

&ldo;阿落!&rdo;水门汀前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双笑眼带着泠泠寒光。

趁着段慕鸿分心回头，落旌发了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段慕鸿吃痛之下回手给了落旌一耳光，再动手时却被段慕轩捏住了手腕。落旌后退了一步捂着脸，她紧抿着用力到唇瓣只剩下一条线，而眼神死盯着地面。

段慕轩唇畔带着七分寒，朝落旌淡淡吩咐道：&ldo;三姐还有五姐正找你呢，还不快去!&rdo;

落旌捂着脸埋头害怕地看着两兄弟，顾不上行礼穿过水门汀便匆匆离去。挣开段慕轩的手，段慕鸿盯着少年一字一顿：&ldo;给我让开!&rdo;然而下一秒，偌大一个水门汀却被少年给挡着。

段慕轩脸上的笑意不变，漫不经心地说道：&ldo;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回来却跟一个丫头置气，说出去京城四大公子竟是这般样子，也不知道这是丢爹的脸还是丢大哥自己的人。&rdo;

&ldo;你少拿爹来压我!好狗不挡道，识相的话最好赶紧给我滚开!&rdo;段慕鸿枯枝儿一般细长的手指用力捏着手中的牛皮书，&ldo;六弟，别逼我一回来就揍人!&rdo;

段慕轩长长地唔了一声终于退开，皮鞋尖不紧不慢地在地上划着：&ldo;我来是因为爹在小石亭等你，你知道爹的脾气，自己掂量一下到底孰轻孰重。&rdo;

闻言，段慕鸿脚步一滞，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还是调转了方向离开。少年插着兜站在水门汀前，脸上的笑缓缓收起来，最后凝在了眼里的千里冰封。

小石亭中，清风习习。段慕轩走近时副官欲向他行礼，少年偏头操着手，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ldo;爹和大哥杀得怎么样了?&rdo;

副官回道：&ldo;已经是第四局，大公子棋艺越发进步得快，已是三连胜。&rdo;

段慕轩松了松腕口上的扣子，虽是笑着却没半分暖意：&ldo;看来，爹今日恐怕下手不太稳!&rdo;说着他漫不经心地拾级而上，夏风拂过树上茂密的叶子，悉悉索索洒下阳光，落在少年漂亮浓密的发际线上，像被刀子仔细剪裁过一般。

尚未走进亭中，便听段慕鸿笑着说道：&ldo;爹今日手气不顺，不如放点血，转个运怎样?&rdo;

段芝霈手执黑子寻思着落子的地方，闻言哼了一声：&ldo;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难得你回来一趟，说吧，又想要什么?&rdo;

段慕鸿笑，丹凤眼眯起来像只算计的狐狸：&ldo;想讨个府里的丫鬟做姨太太。&rdo;

&ldo;你外面养的女人还不够多，倒让你惦记起府里的丫头!&rdo;段芝霈瞪了段慕鸿一眼，放下一子。

段慕鸿得意地落下一白子便通吃了黑子一大片，他一边收子一边说道：&ldo;我瞧上了大娘房里的丫头落旌，想向您讨了那丫头。&rdo;说罢，还挑衅地看了一眼站到段芝霈身后的少年。

只听啪地一声，一颗黑子被摔到棋盘中扰乱了棋局，段芝霈气得鼻子歪起来，指着大儿子怒道：&ldo;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花天酒地吃喝嫖赌，你要玩女人就给老子滚出家门!&rdo;

段慕鸿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ldo;不就是个丫鬟，爹你若是不想听，我以后大不了不提便是。&rdo;见他放低了姿态，段芝霈稍微顺气，只是见到段慕鸿弱不禁风的身板又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骂了一句混帐东西，眼不见为净便拂袖而出。段慕鸿不屑地嗤了一声，从兜里想拿出大烟来抽又想起家中的规矩，他看着坐到黑子一方的段慕轩，好笑：&ldo;六弟，你难不成是想跟我来一局?&rdo;

段慕轩挑了下眉：&ldo;大哥棋艺精湛，做弟弟的自然要讨教一二。左右无趣，便向大哥讨个彩头，若我赢了大哥便把那本书给我如何?&rdo;

&ldo;嗤，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rdo;段慕鸿眼神冷了三分，&ldo;你若是输了又待怎样?&rdo;

&ldo;刚巧，我回家前讲武堂送了我一支美国的派克钢笔，还不曾用过。若是弟弟输了，那笔送大哥便是。&rdo;说完他已经将黑子重新放回盒子中，少年抬头露出漂亮的扇形眼，&ldo;但我今天觉得自己会赢，不如兄长先请?&rdo;

段慕鸿眼神轻蔑也不推辞直接下了一白子：&ldo;收起你伪善的那套，不必在我面前假惺惺地演戏!我心里明白，老头子心里看重你，将你过继给大房是想你好歹有个拿得出的身份，只不过自古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你最好搞清楚自己身份!&rdo;

两个人下手极快，几乎是在对方下的后一秒便落了子。棋盘上黑白两子争锋相对旗鼓相当，你来我往之间带着兵家决胜千里波云诡谲的心思。而段慕鸿没想到自家的弟弟居然也有一手好棋艺。

&ldo;大哥是长子，便是爹在家立下的铁规矩，大哥也可以不放在眼里，小弟没那个胆子，更没有那半分雅兴去玩大哥的那一套!&rdo;说罢，段慕轩眼角微挑，眼神便落在段慕鸿不时痉挛的泛黄尾指，似笑非笑。

段慕鸿被他的笑容激得手一抖下错位置，自己白白送了一片棋子。他挑眉怒道：&ldo;你在威胁我吗?别人怕爹，我可不怕!你若是真抓到了我把柄，想去告状便尽管去，别在这里装神弄鬼!&rdo;

&ldo;这话严重了。&rdo;段慕轩依旧是气定神闲，&ldo;大哥是聪明人，常在水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想必不会不明白吧。你是长子，爹对你睁一眼闭一眼，可是慕轩还是多嘴劝大哥一句，别玩火自焚!&rdo;说罢，少年手中落下黑子，瞬时杀了一片白，胜负已定。

&ldo;段慕轩你!‐‐&rdo;段慕鸿气急，抬起头眼神凶狠地顶着他，&ldo;你故意的!&rdo;

段慕轩微微一笑，低着头不紧不慢地收着棋盘上的黑子：&ldo;兵不厌诈这是常理，大哥十八岁便成了国手，难道过了这些年，连这些浅显的道理都还没参透?啧，看来，你的时间都花在女人身上去了吧!&rdo;

蓦地段慕鸿撑着石桌的沿儿低声笑起来，他缓缓抬头：&ldo;想不到那个逢人便笑的小孩儿，趁人不注意，还是露出了狼尾巴，你若是想跟我争我陪你玩就是!就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费尽心机就为了一个丫鬟，段慕轩，你也高明不了多少!&rdo;说罢，他将牛皮书摔在棋盘上，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ldo;等等。&rdo;段慕鸿不耐地转过身，却是一怔‐‐坐在石墩上的少年依旧不紧不慢地拾着棋子，只是冷得瘆人的神情却发出逼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