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杨峥的恬静,他就显得活泼许多了,仿佛是头一次来京城一般,对街道左右两侧的商品瞧个不停,这个拿起来摸一摸,哪一个放在脸上蹭一蹭,就是寻常的瓜果也被他拉着杨峥叽叽喳喳问了不停。
而他只看不买,起先那些商铺的掌柜的看他模样清秀,衣着光鲜,模样神态仿佛是头一遭来京城,本着宰生不宰熟的道理,陪着笑脸将自己的瓜果,丝绸没由来的吹捧一番,说得动情处仿佛自己的瓜果点心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一般。
那男子听得十分认真,不时的询问价格,那些掌柜的可都是老江湖,价钱上自是超出了数倍,本以为这男子必是一番讨价还价,那知人家只是一个劲儿的嘀咕:“这个价钱倒是不贵。”
那帮掌柜的心头大喜之余,不免生出几分懊悔来,似这般有钱又不知人间困苦的主儿难得碰上一个,价钱上就该多多益善才好。
那男子说了一阵,却始终不见给钱。
起先那些掌柜的还以为这位公子是嫌弃价钱太低,昧着良性又往上面提了提,本以为这下该满意了,正等着收钱,哪知那男子仍犹豫了一阵,才红着脸说了句,出来急没带银子。
“没带钱,说什么废话,害得大爷空欢喜一场。”掌柜的自是不知男人是谁,一听没钱态度立即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刚才的好话,奉承话全都化作了一片骂声了。
那男子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不狼狈,却也不生气。
许久才吐了口气,道:“杨爱卿这天下的商人都是这么凶横么?”
杨峥淡淡一笑,将手中金色的纸扇收起来,道:“是也不全是,陛下都拿着人家的东西玩了这么久,却不给银子,人家本指望冲着你发一笔横财,如今可好,横财没了,心头失望之余难免态度会差一点,不过这才是真实不是么?”
那男子哦了声,一双剑眉忽的皱了皱,似有所思,好一会儿才说道:“杨爱卿是说,真平日里在宫里听的,看的都是假的么?”
杨峥合上的纸扇重新被打了开来,笑吟吟的道:“是真是假,微臣说了不算,陛下可以去看去听便是。”
那男子不再言语,目光在前头看了看,才轻吐了口气,道:“这倒是。”
两人继续沿着街道走了一阵,忽听得前面围了不少人,似在争吵什么,吸引了两人的注意,立即前往。
走近了才知道这是京城最大的庆寿寺。
庆寿寺是占地广阔的名寺,修建建于金章宗大定二十六年。寺内有双塔,故又称双塔寺。九级海云塔。据闻当年上命役军民万人重修,费至钜万。即成,壮丽甲于京都诸寺。“修后之寺“完整雄壮,为京师之冠。“元代著名书画大师赵孟洮曾留诗云:“白雨映青松,萧飒洒朱阁。稍觉暑气销,微凉度疏箔……“。据说昔日庆寿寺精蓝丈室之前,松树繁茂,树阴密布,景色十分美丽,有流水横贯东西。后来水干桥废之后,留有两个石碑,是金章宗亲笔所书的“飞渡桥“、“飞虹桥“六个大字,笔力强健有力,有王者之范。到了蒙古后期,鞑子朝廷信喇嘛教,许多寺庙纷纷改头换面供奉着一座座喇嘛,双塔寺不改初心,少不了被蒙古官家寻点麻烦,一来二去寺庙的香火也就不如前朝了。
等到了本朝,这座寺庙的香火才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火爆,究其原因全耐于一个和尚。
这和尚在本朝可是大名鼎鼎,他姓姚名广孝,本是长洲人,家族世代行医。至正八年,年仅十四岁的姚广孝剃度出家,法名道衍。后来,姚广孝拜道士席应真为师,学习阴阳术数。本朝太祖登基,太祖皇帝有感天下人才难寻,便诏令精通儒书的僧人到礼部应试,姚广孝以通儒僧人的身份被太祖皇帝召入京师,但却没被授为僧官,只获赐僧衣。
这次赏赐让太祖皇帝对这个和尚的学识,气度十分的欣赏。偶有提起,洪武十五年,马皇后去世,太祖皇帝挑选高僧神道碑铭神道碑铭随侍诸王,诵经祈福。当时,道衍得到僧录司左善世宗泐的举荐,并与燕王朱棣相谈甚欢,便要求随朱棣前往北平。姚广孝到北平后,任庆寿寺住持,时常出入燕王府,与朱棣密谈。
洪武三十一年,太祖皇帝驾崩,建文帝继位,并实行削藩之策。周王朱橚、湘王朱柏、代王朱桂、齐王朱榑、岷王朱楩相继获罪,被废除藩国。姚广孝密劝朱棣起兵,朱棣道:“百姓都支持朝廷,怎么办?“姚广孝答道:“臣只知道天道,不管民心。“
后来,姚广孝向朱棣推荐相士袁珙、卜者金忠,使朱棣逐渐下定决心。朱棣暗中拉拢军官,勾结部队,并招募勇士。而姚广孝则在燕王府后苑训练兵马,还修建厚墙环绕的地穴,打造军器,用饲养的鹅鸭来掩盖声音。
而姚广孝每日往返于府、寺之间,与朱棣共商大事。在他的劝导下,燕王朱棣借着惠王削藩之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攻下建康(南京),取得了政权,被成祖皇帝授予“资善大夫太子少师“的高爵。姚广孝拒绝了成祖为他修建府第的美意,继续住在庆寿寺中,并且相继参与了《太祖实录》、《永乐大典》的编修工作,从而成为成祖年间的一代勋臣。永乐十六年,姚广孝病重,不能上朝,居住在庆寿寺中。成祖数次前去探视,赐金唾壶,并问他有什么要求。姚广孝说道“:僧人溥洽被关在牢里已经很久了,希望能赦免他。“溥洽是建文帝的主录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