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塬在这一辈是长孙,赵想容作为长媳,帮助她婆婆操办过很多周家内部的杂事。如今两人离婚,赵想容立马放手不管,只剩下周津塬母亲今年处理得心力交瘁。
赵想容任电话响着,自己早就不是免费苦力了,爱谁谁吧。
她平静地看着天花板,尽力不去想周津塬,也不去想周津塬打赵逢阳时的那种残暴,他的手肘弯随着挥拳而耸起来。周津塬做爱时也有这种习惯,他在高潮时会无意识地夹住她。她其实见过他残虐的另一面,但天真地以为这只是属于夜晚,疼痛等同缠绵。
赵想容伸出五根指头挡住灯光,光线依旧刺眼地洒下来。她对漆黑避之不及。
她当初花了点时间,适应人工耳蜗。耳朵里总是有微弱电流滑过的声音,需要找医生不停地调试机器。赵想容听力不好,精力总是不集中,脾气越来越差,开始自卑自闭。许晗试着给她念书和聊天,赵想容不想听,许晗就会开始说一些刺激性的字眼,吸取她的注意力。
赵父赵母非常讨厌许晗,他们曾经在门外,听到两个小姑娘就像市井泼妇般地对骂和嬉笑。后来,他们不准许晗进女儿的病房。可是,世界上就永远存在很多道德三观解释不了的东西,就比如,两个女孩间的复杂友谊。
许晗曾经告诉自己,两人会是一辈子的好友。许晗总是叫赵想容“兔子”,她骗赵想容只要努力活下去,耳朵会像兔子越来越长,听力也会越来越好。
赵想容不像周津塬,需要靠阅读信件来维持对许晗的回忆,许晗生前说的所有话,字字句句都记在她心里。
过了会,她轻轻地摸了下脖子,泪水已经安静地流到锁骨位置。
周四上午十一点多,patrol看了第二眼手表,赵想容终于在评刊会开始后的五分钟推门进来。
他瞪了她一眼,赵想容难得的没瞪回来,反而奉还了一个大大的,美丽的微笑。她今天心情很好。
晚八点到达的飞机,涂霆被人前拥后围地从机场出来,迅速到了生日会的场馆。他和伴舞排练到凌晨两点多,不能再唱,否则嗓子就会沙哑。
林大姨在旁边递来保温杯,里面泡着西洋参和枸杞。在后台,她和赶过来见涂霆的赵想容打了个照面。
赵想容看到林大姨,就预感自己得被骂。
果不其然,林大姨一张嘴就说:“你还真是麻雀攀上高枝——”,话还没说完,伴舞笑嘻嘻跑进来。林大姨再抬头,赵想容开溜了。
她握着手包在后台乱逛,想找涂霆。终于,她看到他。
涂霆穿着黑色皮夹克和瘦身的西服裤,正和台上的乐队聊着天。
赵想容没有走上前,静悄悄地坐在第一排位置看着他。涂霆和旁人聊了很久后才转身,两人对视了几秒,深夜空旷的场馆,台上台下,如梦如幻。
涂霆画着舞台妆,有长长的眼线。他顺手取过话筒,望着天空的方向:“有首歌想要献给你。”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没有看她,但是对她说的。
这估计就是视频里说给她的惊喜了。赵想容表面娇媚地微笑,心中叹息。
她今晚换了性感内衣,做了全身的磨砂按摩,包里有刚买的备用冈本。裤子脱了,这小孩居然说要给自己唱歌,这是什么世道!他是不是腰真的废了?
涂霆却没有唱他热爱的饶舌歌,也没有唱他打算在生日会首发的慢歌。他慢吞吞地把话筒插回原位,转过身,坐在水蓝色的apex架子鼓后,拿起鼓棒。
鼓声响起,饱满且柔和。头顶的灯光打下来,只能照着偶像俊美的下半张脸。涂霆依次敲过叮叮镲,半开镲,敲得懒懒散散又很慢,边敲边看旁边乐队的人,很欠打的模样。
“好好敲!”有人起哄,显然是熟人,“给哥们儿来首好的。”
赵想容也以为涂霆根本不会架子鼓。
涂霆再冲着赵想容笑了笑,他像小男孩似得鼓着腮帮子,随后将鼓棒击打下去。
那是一首非常畅快且激烈的lo,深夜里,鼓声就像白色的纸飞机,嗖地一下穿过疲倦。涂霆头发飞扬在半空,整个人就像在发光,双腿大开,肩膀稳稳不动,手下飞快地变幻位置。各种声音厮打着扑过来,无限的活力,完全不输演唱会的水平。
全场残留的几个安保,停下来驻足。不少伴舞跑回来,听他敲奏。
赵想容听得非常清楚,她忍不住站起来。
临近尾声,鼓点在涂霆手下高速跃动,仿佛是从最沉寂处爆发的热血沸腾,超越人性和本性,带动着人想疯狂恋爱的战栗滋味。涂霆时不时抬眼看她,双手大开大合,重重地敲了在架子鼓当中渲染音色的吊镲。连续七次,就像电流一样穿过身体。
不少人已经掏出手机拍摄,涂霆随后站起来,他对着台下鞠了躬,迅速走到幕后。
到了周五晚上,赵想容在林大姨的掩护下,早早地等在涂霆到处都是鲜花的酒店房间里。
涂霆凌晨两点多才从庆功宴回来,两人迅速地拥抱在一起。
“生日快乐!”赵想容躲开涂霆的吻。
她低头从脚边的袋子里,取出一瓶自己珍藏的红酒,掩饰声音里透露的紧张。
昨晚的鼓声,好像还残留在心里。赵想容的心跳很快,但又好像不是为了涂霆,而是有种预知会发生什么的平静和害怕。太奇怪了,她昨晚还像个女战士,非常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