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姐身材矮胖,直发大胸,同样热爱穿红色,脖子喜欢挂着各种异色宝石,听到声响头也不抬,含糊地说:“坐。”
赵想容笑嘻嘻地打招呼:“老大,早。”把另一杯咖啡端过来,顺便拿起茶几上的样刊翻了下。
各大品牌目前投放预算最多的都是网站和新媒体,以前高不可攀的时尚纸媒忙不迭地转型,往两性、健康和娱乐口等热点口靠拢,向金主爸爸示好。眼前时尚样刊第167p,言之凿凿,正讨论《男性与女性,面对出轨的不同反应》。
赵想容随便一翻,她看到其中一句——“90的女性,得知另一半出轨后,都想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反观男性,他们并不会想知道绿帽子是被谁戴……“
刁姐放下手机,忽视室内禁烟的标志,随手点了一根烟:“你怎么想?”
赵想容定了定神,反应过来刁姐问的是文章旁边配的插图。
她随手拿了张纸巾,擦拭唇边根本不存在的咖啡渍:“照片上蓝色行李箱,和台阶与静物不搭,能不能换成棕色?这次谁跟的片?小宁,他构图好,但最近后期精修不行,打回去翻工好几次,他那个团队太不靠谱了。”
“唉,可不就是小宁,他最近出片儿粗,最近老接网站的活。”
刁姐凑近仔细看了看图片,用铅笔在上面厌恶地画了个圈。
“标题的字号是不是小了点?”她若有所思,“这模特的姿势是不是没法凸显出那块钻石表?”又说,“副标题这文章不行,你们组重做。”
赵想容“哦”了声,也掏出手机说:“我们好像做了一个预备的,你看。”
赵想容胸无大志,玩心又重,大学有段时间频繁地进酒吧,整条酒吧街全都是她熟人,什么事情都朋友摆平。
她本来想当奢侈品品牌公关,再不济,到成天喝酒的广告部先混着,或者开个美容院做阔小姐也行。但在一次夜店里被刁姐看中,也不知怎的,刁姐坚持说动了赵想容,让她从时尚助理编辑做起。
大家最初暗地猜测,赵想容平常爱晒名牌logo爱拍照的嘚瑟劲,很投母仪天下刁姐的胃口。
后来一次,有个蹿红的小明星在棚里耍大牌,嫌拍摄的借衣档次低,痛骂几个跟拍助理编辑。刁姐蹙眉不出面,派粉红豹解决。
拍摄棚里的规矩,工作人员不能穿红橘蓝等亮色,赵想容当时穿着白t恤和白色牛仔裤,头发带起,人娇衣美的风范,依旧维持滚滚红尘中来的放肆做派。
“哪位呀?”
对方原本翘着二郎腿,斜眼瞥到赵想容推门走进来,立刻停止破口大骂。小明星跳下来,跟她主动打招呼。
大家这才知道,赵想容是有来头的,再一打听,粉红豹的大哥,是这五年来炙手可热的房地产商和投资商赵奉阳。哦,原来是重量级关系户。
赵想容也当然知道别人怎么评价自己,但她在杂志倒也老实,从最基础商业软文开始写,加班毫无怨言,日日准时上班。只要是秀,都状态很好的赶过去,最忙的时候负责八个版面,源源不断地出产时尚垃圾。
再加上她人不坏,别人拜托什么事,言出必行。粉红豹的美名在杂志社里也传开。
刁姐听完时装组最近的工作,两人就封面讨论几句,最后问赵想容的法语班还上着没有。
赵想容现在是资深专题编辑职位,如果想继续晋升,一定得亲自跑两次国际服装周,代表该杂志的形象与各大品牌维系良好关系,甚至要采访几次设计师,混个脸熟。
关键在于,赵想容的英语巨烂。
如今区“上流社会人”的不仅仅是钱,一口纯正流利的英语就是标配。他们杂志社里精通英语,甚至二外好的人很多,但这些人里,显然没有赵想容。
她操着一口堪称塑料垃圾般的中式纯哑巴英语,每次出国得带翻译。关键是,赵想容自己也没上进心,起英文名都直接叫dodo,简单可耻,完全没打算往洋范儿上靠。
如今这小祖宗突然开了窍,想学法语,刁姐自然要鼓励。
赵想容对刁姐这个上司一直尊敬,耐着性子回答。
是的还在上法盟,是的真的没有逃课。学了什么,哦,学了bonjour,aurevoir,c&039;estlavie,法语的“中国人”听起来有点像“支那人”,怪怪的。
“好好学法语,学费到时候我给你报销。赶紧考个证书。”刁姐的英语和法语都说得非常流利。
赵想容敷衍地点头。
“豆豆,你跟你家医生最近关系挺好?”刁姐冷不丁地问。
赵想容警觉地抬头,微一皱眉。
刁姐显然把她刚才长时间盯着杂志“出轨”的一幕,看到眼里。
皮肤透明,黑眼圈很重,白净瘦溜的手腕垂在膝盖上,很淡的憔悴感,裙子是16年的范思哲,鞋子倒是今年最新的平底鞋。除了工作转发,好几个月都没更新朋友圈,前段时间叫出来参加音乐节也没去,她不高兴的时候习惯性轻抬下巴,嘴角却总有点温柔笑意,当然这是粉红豹对她暂时没办法咬死的人才赏脸笑的。
赵想容精致的脸看不出情绪,她主动说:“确实有件私人的事确实要跟你汇报。”
刁姐把赵想容叫过来,也是顺便拉近感情,要不然内部汇报工作都在邮件里,哪用当面聊。
刁姐自己从编辑干上来的,踩着两三名同僚,内斗钻研五六年当上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