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既是这样碌碌无名的小门派,竟也遭遇了灭门之灾,前日,方尘救助了一名受伤的修真者,却没想到此人心怀不轨,强闯剑阁秘地,夺走了镇派宝物心灯,因宝物被夺,更是让秘地里镇守的应龙残魂也逃了出去。
镇守法阵的心灯与掌门心脉相连,心灯被夺,方尘心脉俱毁,法阵逆行,方圆十里都被真火焚烧。
门派被毁,山脚下生活的寻常老百姓也难逃一死,被白眼狼反咬一口,毁了门派千年基业,牵连几十条无辜者的性命,方尘修为尽散,力竭而死。
练剑的心性最为坚韧,也最为执拗,方尘怎么不恨。
如今最大的问题是,方尘的剑术,朝歌都知道,但是没有修为了,他甚至连一个普通的凡夫俗子都不如,在这废墟里,只有等死。
情况越是焦急,朝歌反倒冷静下来了,看系统任务,这次难度上升了很多,上个世界里,其他人也不过是肉胎凡体,除了苏莹莹的能力比较棘手,就算是这样,也险些被苏莹莹杀死。
而这次,修仙世界里没有法律也没有平等,讲究弱肉强食,更何况,方尘目前是个修为尽散的废物,别说报仇了,现在保住命都难于上青天。
男子蜷缩成一团,白袍早就染污,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具死去多时的焦尸,突然一粒雨水滴在他的脸上,水滴顺着脸庞滑落,像是眼泪,冲开灰尘血渍,露出下面玉质般的皮肤。
雨越来越大了,朝歌没有力气睁眼,每一次呼吸都想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寄宿到原主的身体上,系统是会缓慢修复伤体的,保证宿主不会立即死亡。
密集的雨声,和凄惨的风声中,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荒野上四处寻觅,知道触及到那一片白色的衣角,慌忙奔到跟前。
“师父”黑衣男子颓然跪下,颤抖着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朝歌只觉得浑身剧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干裂的嘴唇被温热的手指抵开,药丸从嗓子眼一路苦到心里,苦涩过后,却感觉有了一些力气。
“师父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温润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朝歌呆滞了片刻,这才回想起,这是方尘唯一的徒弟,也是剑阁下一任的掌门,张训年。
“训训年,咳咳,咳咳咳”话还没说完,朝歌才发觉喉咙嘶哑疼痛,几乎成不了句子,又呕出几口腥甜的鲜血。
张训年左右端详了一下,缓慢的伸出手,在师父眼前晃了晃,往日那双漆黑色的眼睛,会含笑看自己练剑,会无奈忍自己闯祸,会严肃教自己修道,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青年痛苦的皱起眉,将头埋到男子的颈部。
师父师父看不见了。
男子像是累了,闭上双眼,雨水将脸上的污渍冲洗干净,鸦色的长发更加衬托出脸色的苍白,透出一股不祥的青色。
朝歌半梦半醒时,许多细碎记忆都混成梦境,氤氲的雾气中,秦然系着格子围裙,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火锅辛辣的香气似乎就在鼻尖。
朝歌看着他高挑修长的背影,笑着唤了一声,秦然转身的瞬间,景象却突然换了个样子。
高大的中年男子带着无框眼镜,冰冷冷的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有见到儿子,冰封的神情才有一点点的松动。
无奈的接过儿子买来的冰淇淋,背后是童话里的华丽城堡,五彩的动物气球,像是一个最完美的梦。
那是他十岁生日的愿望,能和忙碌的父亲去一趟游乐园,那是朝歌记忆中最快乐的生日。
因为自这天以后,他身体里怪病终于露出狰狞的爪牙,没有未来,没有快乐,只有对死亡的无尽恐惧。
“嗯”墨绿色的床帏内传出些微的响声,张训年连忙放下手里的药末,轻手轻脚撩起纱帐。
翅羽一般的睫毛轻轻震颤,玉色的眼皮下,包裹着圆鼓鼓的眼珠,轻柔的滑动,半晌才缓缓睁开眼帘。
朝歌感觉有点不对劲,屋内的光线很暗,但一切都像是蒙上一层厚厚的纱,只能模糊看到大致轮廓,怎么都看不分明。
张训年屏声敛气,指尖狠狠陷进掌心,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唉”朝歌就知道这个世界的难度会很高,但没想到,“我的眼睛是坏了吧。”
“会治好的。”青年的声音闷闷的,似乎在跟谁较劲一般,半跪在脚踏上,握着朝歌冰冷的左手,“师父,我会治好你的。”
“训年,那些村民安葬了吗?”方尘残存的意识里,最愧疚的便是牵连剑阁周围村民惨死。
张训年点了点头,点完才又想起师父看不到了,“一共四十六口人,训年昨日早晨,已在村口老槐树下一一安葬。”
“师父,到底是谁重伤了您!”
张训年是由方尘抚养长大,两人虽是师徒,但情同父子,提起凶手,向来温和的男子也生出一股杀意。
“此人自称灵霄宗的弟子,在外行走被邪魔所伤,这才贸然登门求助,现在想来,应该是假借他人身份,就是冲我派法宝心灯所来。”
这等门派机密向来只有剑阁掌门知道,方尘也只跟徒弟透露过门派秘地的事情,但修仙门派大多有此处,用来存放灵丹、法宝之类的,并不稀奇。
“心灯之事,只有历代掌门知晓,剑阁代代单传,且在修仙界名声不响,此人从来哪里知道心灯,又如何知晓破解心灯阵法的奥秘,最重要的是,心灯镇守的应龙残魂也一并逃窜出去,恐怕要引起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