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总会在最繁华之地,华灯初上,不夜天在黄昏呈一种蛋白色,雾重,被刚刚的霓虹光管映得一片迷蒙。
我不是没有经过这种地方,但从来不加以留意。
夜总会设在地牢,门口摆设着七彩相片,有守门的印度人持鸟枪而立。
我随音乐声拾级而下。
会内侍者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坐下,叫饮料。
我问:“莉莉安周小姐在不在?”
女待应说:“今天刚刚在,她在后面写宇楼算胀。”
“我想见一见她,我姓林。”我付女侍以小费。
她说:“好,请等我。”
有一两个女孩子在酒吧边打来打去笑闹。
年轻而美丽,大胸、蜂腰,皮肤紧绷,而银女不过是她们其中一名。
我呆呆地看着她们,一个个穿着薄料子的晚服,品味比许多参加大型舞会的名媛为高。说什么仪态学问气质,换了我做男人,我也会被这种野性的美所吸引。
我呆坐半晌,适才的女侍过来问我:“周小姐问你有什么事。”
我说:“私事,请代为通报。”我又付出小费。
我再不谙世事,也知道财可通神。
女侍嫣然一笑,翩翩走开。
我呆半晌,咱们这些良家妇女实在对自身估价太高。
看看这个温柔乡,还不是红牌阿姑,已有这样的风情。
又过半晌,女侍过来说:“周小姐请你进她的办公室,请跟我来。”
我尾随她背后。
夜总会后面别有天地,装修得中规中矩的写字楼格局,女侍敲两下门,替我推开门,示意我进去。
我进去。
有一个年轻女子坐在粉红色的办公桌后面,正在抽烟,见到我,便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请坐,林小姐。”她说。
我有点好奇地打量她这写字间。妈妈生还要办公桌?做些什么?她背后还有同色的书架子呢,零零落落地搁着几本书,一并的粉红色。互相行注目礼之后,我说:“我找莉莉安周小姐。”
她抬一眼眉,“我就是莉莉安。”
“你!”我惊呼。
莉莉安周是个厉害的妈妈生,应是四五十岁的老虔婆,怎么会是她?她扁扁的面孔眉清目秀,不过二十五六岁光景,她有什么资格做妈妈生?
我连忙控制我自己,沉下气来。
脱节了,我坐在象牙塔里,与外界完全脱节,被原有的传统思想影响:家庭主妇一定是胖胖的,欢场女子一定是狐狸精,大学生是纯洁的。
正象电影版本的红楼梦必然把王熙凤塑造成一个阴沉的中年妇人,而实际上王照凤死的那年,不过二十三岁半。
我真笨。
我即刻道歉,“原谅我有眼不识泰山。”
莉莉安笑起来,她说:“这位女士找我有何贵干?我们素昧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