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暮舒俊的容颜瞬间在火光重新之际浮现在楚御衡的黝黑瞳目之中,像极了只用墨笔勾勒半侧脸,另外一半掩在黑暗中,白的似玉,黑的如墨。
“朕没有误解你要逃走的意思……”同逃离他身边相比,容暮以死相逼才最让楚御衡惧怕。
酒的后劲儿起来了,这会儿楚御衡说话也不如以往缜密:“朕只是担心你想不开,然后做不什么傻事来。”
原来楚御衡以为他有自戕的打算……
拨开沉沉的昏暗乜斜了眼榻上明显醉了的君主,容暮也不打算否认。
可他暂时没必如此,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看看楚御衡的伤势。
容暮打从灏京过来陵岐郡这边,身子骨就慢慢地被养好了,原本府上养着的大夫也遣返了回去,所以容暮当下要寻医还得出门让婆子去寻。
容暮刚想叮嘱楚御衡不要乱动,就见楚御衡已经探手想要自己去拔了插入小腹的匕首。
一时间容暮卷翘而纤长的睫羽跳个不停:“陛下不可!”
可楚御衡即便醉酒,手上的动作也依旧很快。
一掌来长的短匕首被他抽了出来时,鲜血已然红了近小半的短刃。
像小孩把弄糖果一样,短匕首在楚御衡的手上打着转儿,快到只有赤银交错的残影。
容暮有一瞬间的怔愣,就见下一瞬楚御衡面色大变将匕首丢在褥子上,又徒手撕裂衣袖一角粗粗地按压在还在出血的伤口上。
等一系列动作结束,楚御衡看向错愕的容暮,这才缓慢且稍显刻意地放缓了紧绷的面骨,想挤出几抹汩汩笑意:“朕已经好了。”
容暮:……
楚御衡好没好他不确定,但他现下足以确定,楚御衡今夜必定摸到了不少的酒。
微微低着头,容暮先前的冷汗濡湿了他的睫毛,此刻烛火下熠熠发光:“我还是去寻大夫吧。”
贴着床头软枕,楚御衡破天荒地又道:“阿暮你现在哪儿也不用去了。”
言罢,楚御衡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放置唇边。
哨令一响,有人很快地来到他们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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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小半刻钟时间,容暮就明白楚御衡的意思了。
因为陵岐郡里最为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被“请”了过来。
许大夫过来时灰丝凌乱,外衣的扣子扣错了位置,双腿因疾行打着哆嗦,后面还跟着提着偌大一个药箱子的冷面暗一。
许大夫还是头一回见有人这般阵仗来请他,请人时威胁意味十足,也不说是哪一家出了事。
但后来许大夫知晓是容暮府上出了事,夜半被闹起的不情愿稍减。
当下包扎好榻上人的伤口,许大夫瞥了眼榻上还捂着小腹的楚御衡心里唏嘘。
这人身上酒气混着血腥味,身侧的褥子上还安躺着一柄带血的匕首……
里屋受伤之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