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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1页）

&ldo;有些人说我们会失败，&rdo;迈克尔说，在充斥车厢的喧闹噪音里，他低沉的声音依然清晰，&ldo;他们断言我们身上也带着战争的种子，但我们用钢铁般的决心和意志坚持，只有艺术和美才会蓬勃发展，最高等的艺术，最高级的美‐‐音乐。我们只带走有理念的那些人，希望理想成真的那些人。&rdo;

&ldo;你到底在说什么啊?&rdo;来参加婚礼的客人问，但不是在质问，因为迈克尔的催眠魔咒已经慑服了他，&ldo;那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rdo;

迈克尔呼吸急促。&ldo;在你出生之前‐‐&rdo;他最后说，&ldo;你别动，听我告诉你。&rdo;

第二十七章

震惊导致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窗外的暮色似乎随之变深，将房间攥进它的掌心。光线的魔术将雷格缠绕在黑影之中。

从小到大嘴巴动个不停的德克，难得说不出话。他的眼睛闪着孩童般的兴奋，用全新的视线浏览房间里无趣而破旧的家具、镶墙板的墙壁、磨出线头的地毯。

他的双手在颤抖。

理查德皱了一小会儿眉头，像是在心算什么数字的平方根，然后又望向雷格。

&ldo;你是谁?&rdo;他问。

&ldo;我一点也不知道，&rdo;雷格轻快地说，&ldo;我的大部分记忆早就彻底消失了。如你所见，我年纪很大。老得令人震惊。对，我相信，假如我能告诉你们我有多老，我可以打包票你们肯定会非常震惊。很可能我自己也会震惊，但我不记得了。我见过的东西多得可怕，你们要知道。感谢上帝，绝大多数我都忘记了。问题在于，一个人到了我这把年纪‐‐我好像前面已经说过了，我的年纪大得令人震惊。我说过吗?&rdo;

&ldo;对，你说过了。&rdo;

&ldo;很好。我忘了我有没有说过。问题在于，你的记忆容量并不会变得更大，许多东西就那么掉出来了。所以你们看，我这把年纪和你们这个年纪的人之间，最大的区别不是我知道多少，而是我忘记了多少。再过一会儿，你连你忘了什么都忘记了，接下来你甚至会忘记你还有东西应该记得，然后你会倾向于忘记。呃，你们刚才在说什么?&rdo;

他无助地望着茶壶。

&ldo;你记得的东西……&rdo;理查德轻声提示道。

&ldo;气味和耳环。&rdo;

&ldo;你说什么?&rdo;

&ldo;出于某些原因，这些东西逗留得比较久。&rdo;雷格困惑地摇摇头。他忽然坐下。&ldo;维多利亚在登基五十年纪念仪式上佩戴的耳环。非常令人惊叹的物件。当然了，在那个时代的照片里失色不少。街道上还没有汽车时代的气味。很难说哪个更难闻。当然了，所以克里奥帕特拉才会那么鲜明地留在记忆里。耳环和气味，一个毁灭性的组合。到最后其他的记忆都已消亡，我猜剩下的多半就是这个。我会孤零零地坐在黑洞洞的房间里，没有牙齿，没有视觉，没有味觉，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个苍老的灰发小脑袋，那个苍老的灰发小脑袋里有个画面，丑恶的蓝色与金色的悬垂物件在光线中闪烁，还有气味，臭汗、猫粮和死亡的气味。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rdo;

德克几乎不敢喘气，慢慢地环绕房间，用指尖轻轻抚摸墙壁、沙发和桌子。

&ldo;多久，&rdo;他说，&ldo;这东西待在‐‐?&rdo;

&ldo;这儿?&rdo;雷格说，&ldo;两百年左右而已。自从我退休。&rdo;

&ldo;退休前你在……?&rdo;

&ldo;你自己查吧。不过肯定在做什么很厉害的事情，你觉得呢?&rdo;

&ldo;你是说你在这套房间里待了……两百年?&rdo;理查德喃喃道，&ldo;你不认为会有人注意到，或者觉得奇怪吗?&rdo;

&ldo;哦，剑桥这些古老学院的好处之一，&rdo;雷格说，&ldo;就是每个人都神神秘秘的。要是咱们开始讨论每个人的古怪之处，到圣诞节估计还没说完呢。斯弗拉德，呃……德克，我亲爱的小伙子，这会儿请别动那东西。&rdo;

德克的手正在伸向算盘，它独自立在桌上仅有的一块空地方上。

&ldo;那是什么?&rdo;德克厉声道。

&ldo;看上去像什么它就是什么，一个古老的木算盘，&rdo;雷格说，&ldo;我等会儿给你看，但首先我必须恭喜你，为你拥有如此强大的领悟力。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吗?&rdo;

&ldo;我不得不承认，&rdo;德克难得一见地谦虚道，&ldo;我并没有。到最后我问了一个小孩。我把戏法描述给他听，问他觉得这个戏法是怎么变的，他的原话是：&lso;太他妈明显了，白痴，他肯定有个该死的时间机器。&rso;我向他道谢，给了他一个先令。他使劲踢了我的小腿一脚，然后忙他的去了。但解开谜题的确实是他。我唯一的贡献是确定他必定是正确的。他省去了我踢自己的麻烦。&rdo;

&ldo;但你有这份洞察力，能想到找个小孩问一问，&rdo;雷格说，&ldo;好吧，我换一下，恭喜你这个好了。&rdo;

德克还在怀疑地打量算盘。

&ldo;它……是怎么运转的?&rdo;他尽量说得像是随口一问。

&ldo;呃，其实相当简单，&rdo;雷格说，&ldo;你要它怎么运转它就怎么运转。你要明白，控制它的电脑相当先进。事实上，所有电脑加起来，包括‐‐诡异就诡异在这儿‐‐它自己在内，都比不上它的算力。我跟你实话实说，这一点我一直不怎么明白。不过，它的算力有百分之九十五用于理解你到底想让它干什么。我只是把算盘立在那儿，它就理解了我是怎么用算盘的。我觉得我小时候肯定学过算盘，那会儿我还是个……呃，孩子，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