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父亲抱着沈燃,?他摸着沈燃的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有点化了的奶糖,粗糙的双手摸在沈燃的脸上,?有些刺疼,?沈燃接过奶糖,茫然的看着手背上的泪水,小小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哭,?为什么父亲不能再陪伴他了。
——直到他看到了一地的鲜血,?和被警察带走的父亲。
——故意杀人罪,死刑。
一直在外面赌博的母亲,匆匆回家收拾了东西,?她在走出家门前犹豫了一下,将自己脖子上细细的金项链放在了沈燃的掌心,而后一扭头上了一辆白色的轿车,?将沈燃丢在了身后。
那条项链被沈燃丢在了门前的树下,用土盖住了,再也不会有人找到它。
从那天起,就是噩梦的开始,是绝望的开端。
沈燃从噩梦里惊醒,?他低低闷哼了一声,腰侧骤然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整个人都小幅度的颤抖,他的牙齿微微发颤,可喉咙里却低低的喊着,“爸爸……妈妈……等我……”
他已经十多年没喊过爸妈了,眼泪无意识的从他的眼角滑落在枕头上,消失不见了。
他仰躺在床上,低声喘气,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外面偶尔还有人走动的声音,沈燃扭头看了眼后,便收回了目光,他抬起自己的手,上面用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用力撑开手掌,能感觉到即将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了,鲜血顺着纱布往外渗出,掌心湿润黏腻,凑近了闻,带着一股血腥味和浓郁的药味。
沈燃撑着床起身,他坐在床边,微微歪着头,咬开了缠在掌心的绷带……
柏泽一直靠在医院外面的座椅上,本来昏昏欲睡的他在看到沈燃的那条微博后,就骤然清醒了,不断的想办法挽回这一切,可就在他刚刚拨通李生导演的电话时,医院的急救铃声响起,柏泽猛地转头看去,之间值班的护士急匆匆的从沈燃的病房冲了出来,喊道,“病人出现紧急情况……”
柏泽脸色骤然一变,他几乎来不及反应,便冲进了沈燃的病房,沈燃坐倒在地上,他的头微微低垂着,像是睡着了,掌心鲜血淋漓,腰腹处的病服也浸出了一大片鲜血,沾血的绷带散落在一旁,他的嘴角也带着血迹。
那一瞬间,柏泽的心脏几乎骤然停止了一瞬,一股凉意涌上心头,他几乎是跪着将沈燃抱在了怀里,手微微颤抖的用力摁住了沈燃的伤口,不让鲜血继续往外淌,怀里的人呼吸浅的几乎听不到,不知何时,沈燃已经消瘦到了这个地步,可是柏泽竟然未曾察觉到。
“让一让……”恍惚之间,柏泽感觉有人在拉扯自己,他咬牙道,“救他,救救他。”
“我知道,请您让一下,您这样我们没法对病人进行救助。”医生说道。
柏泽这才松开了手,只是这么一下,他的身上也沾上了血迹,掌心越是温热,他心里越冷,恐惧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捏紧着他的心脏,当他松开沈燃的手时,总觉得这一松开,就再也无法握住这个人的手了。
【999:攻略目标黑化值为四十,并且有下降趋势。】
【沈燃:秦粤理现在在干什么?】
【999:为非飞的事情难过吧?估计得迁怒到你的身上。】
【沈燃:求之不得。】
沈燃躺在病床上,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在他的印象里,好像三年前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的,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在一次下意识的割腕后,他捂着一路流血的伤口去了医院,医生告诉他,他生病了,盐酸安非他酮片也就是那个时候开的。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自己回到了老屋子,挖出了之前母亲给他的项链,他挖的双手指甲都翻起了,鲜血和泥土混在了一起,他捧着沾着血的项链走进了屋子,父亲就站在床边,那个被杀的人躺在血泊里,还有那只曾经咬穿了他手的大狼狗……沈燃站在一旁,身后的大门轻轻阖上了,将最后一缕光挡在了门外,再也不见天日。
“醒了?”他刚刚睁开眼睛,外面的阳光刺得他有些难受,耳边响起了熟悉,却不想听到的声音,柏泽就趴在床边的,见沈燃醒来后,立刻喊来了医生,医生为沈燃检查了一番,然后道,“失血过多还是得好好修养,不过比起这个,你的药也不能停下,如果下次还想要这样,就一定要摁响呼叫器。”
沈燃看着这个医生,好一会儿后,低低的应了一声。
医生出去后,柏泽有些心疼道,“疼吗?下次如果难受了,告诉我好吗,我就在门外。”
“没有下次。”沈燃笑了一声,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里却盛着笑意,“你回去吧,我真的……真的想要安静一下。”
“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柏泽问道。
“丢的不止一次了,我习惯了,我以为你也习惯了。”沈燃这话说不出的讽刺,“柏泽,知道我作为为什么突然那样了吗?”
“为什么?”柏泽直觉这件事情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却还是问道,“为什么要那么做……这件事是我的错,明明医生告诉我,让我注意一下你,可我还是让你在我眼皮子地下出事了。”
沈燃没有打断柏泽的话,他安静的等着柏泽说完,才道,“我梦到我爸了,他说他想我了,他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