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俗话叫贪多嚼不烂,但谢皎月却全然没犯了这忌讳,每样都使的顺畅,不过听了一遭下来,魏熙觉得谢皎月弹的最好的还是琴,以往她的琴虽也弹得好,但或喜或怨,都带着女儿家的脂粉味,眼下虽也会不自觉的带出些绵软,但却被道观香火熏出了些清净空寂。
魏熙听着,看了眼谢皎月生了茧子的手,掩唇悄悄打了个呵欠,这般疯魔的弹法,不说她自个的手变得粗糙,就连魏熙这个听的都受不住了,可道观无趣,她身子未愈,被谢皎月拘着又不能出去闲逛,除了听谢皎月奏乐也无什么打发时间的事情可做了。
魏熙正想着,遥遥听得道观外传来幽幽洞箫声,和箜篌之音缠绕在一起,缱绻又凄清,让她不禁想起了当初谢皎月和皇帝琴箫合奏。
魏熙一顿,转头向远处看去,隐隐可见车马停在门口。
她蓦地起身,从窗户中探头去看,越发看的真切了些,在观门外,有二十余骑簇拥着一架朴素的马车,而护在马车一侧的,正是皇帝的心腹高启。
魏熙收回身子,扯住滑到臂弯里的氅衣,还未回身,便听身后一声断弦声响,她忙回身,只见谢皎月垂首将勒出血的手用帕子随意包了:&ldo;给他送去吧。&rdo;
擒芳闻言,指使着婢女将箜篌搬了出去,魏熙站在原地看着箜篌被抬到了门外,又回头往窗外看了一眼,门外的洞箫声也停住了。
魏熙犹豫了片刻,终是什么都没说,只吩咐人传医女给谢皎月包扎。
&ldo;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太绝了?&rdo;
魏熙闻言看向谢皎月,只见她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拿一双含了烟波的眸子看着她,魏熙抿唇,走到谢皎月身边坐下:&ldo;是,让他看一眼也少不了什么,阿泽还在宫里。&rdo;
谢皎月轻抚魏熙的脸颊:&ldo;你就是顾虑太多了,平白惹人心疼。&rdo;
谢皎月说罢又道:&ldo;早在他同意你来这里暂居我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他只顾虑着自己的面子,我们都是要往后放的。&rdo;
魏熙微微一笑:&ldo;这也怨不得阿耶,他是皇帝。&rdo;
谢皎月不语,过了片刻又道:&ldo;我不能见他,见了就要吵,指不定再闹出什么。&rdo;
谢皎月说着,唇角一扯有些苦意:&ldo;他这个人犯贱,越是这样越是念着。&rdo;
魏熙没想到能从谢皎月口中听到这话,一时愕然:&ldo;阿娘……&rdo;
谢皎月看着魏熙,眼神柔和:&ldo;阿娘不会给你和阿泽再添为难的,以前是我糊涂,以后不会了。&rdo;
魏熙听着,鼻子一酸,竟有些苦尽甘来的欣慰,她扑到谢皎月怀中,紧紧抱住谢皎月。
谢皎月拥着魏熙,像哄小孩子似的轻拍她的脊背,等医女来了都没有放开魏熙,只伸出受伤的手让医女包扎,魏熙早就止了泪意,却不想从谢皎月怀中起来,一时觉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不过也终究是像,等医女出去后,谢皎月将头靠在魏熙头上,忽的轻声问道:&ldo;阿熙,你觉得你表兄如何?&rdo;
魏熙顿了片刻,缓声道:&ldo;虽然说话不讨人喜欢,但也是个出彩的。&rdo;
谢皎月闻言默然良久,又问道:&ldo;那你想不想让他当你的驸马?&rdo;
魏熙问道:&ldo;阿娘为什么突然这么想?&rdo;
谢皎月轻抚魏熙脸颊:&ldo;世间男子大多薄幸,你就算再聪明也只是个未经情爱的小丫头,我不想让你落得和我一般的下场,以前是我不负责任,让你委屈了那么久,如今我只想让你快快活活,一生顺遂。&rdo;
魏熙从谢皎月怀中起身,看着谢皎月:&ldo;阿娘怎么就知道我嫁了表兄会一生顺遂呢?&rdo;
谢皎月眼中满是缅怀:&ldo;谢家时天底下最好的人家,你嫁去了,不会有人与你为难。&rdo;
魏熙唇角一扯:&ldo;本来就不会有人与我为难,谁敢欺负我?&rdo;
&ldo;让你不快活的有时甚至只是一个卑贱如泥的人,无关欺不欺负。&rdo;谢皎月说着,低低一叹:&ldo;宜安是个有担当的孩子,你和他在一处或许一开始不会觉得甜蜜,但绝对是最自在的。&rdo;
魏熙轻笑:&ldo;阿娘打算的倒是长远,就不怕舅母不乐意?&rdo;
谢皎月替魏熙整了整衣衫:&ldo;不会,你阿耶早就有这个打算,他们心里都有数。&rdo;
魏熙垂睫看着谢皎月的手:&ldo;再说吧,我还小呢。&rdo;
谢皎月闻言不禁想起魏潋,眼中有些忧色:&ldo;阿熙,你觉得……你觉得你六哥如何?&rdo;
魏熙身子一僵,抬眼看着谢皎月,眼中清明又坚定:&ldo;他是六哥。&rdo;
谢皎月觉得难为情,却依旧道:&ldo;你清楚就好,这种事最是容不得。&rdo;
魏熙点头:&ldo;我知道。&rdo;
&ldo;只你知道不行。&rdo;谢皎月握住魏熙的手:&ldo;他也要知道。&rdo;
魏熙心中莫名有些不舒坦,却仍旧点头:&ldo;我知道,不会闹出什么的。&rdo;
谢皎月微微一笑:&ldo;你别怪阿娘,阿娘只是想你好好的。&rdo;
&ldo;我知道。&rdo;魏熙说罢一笑:&ldo;嫁表兄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我和他一同长大,什么都说得开,就算我们一起过的没意思,到时候一个纳妾一个收面首,也算是和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