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塞北穷,但没想到能穷成这个样子。
屏风后摆着一张架子床,世子爷伸手推了推,那床立马发出几声嘎吱怪叫,似乎就要散架。他没好气地收回手,刚想让人把这东西扔出去,忽然想起此行轻装上阵,并没有带上床这种大物件。
他只得怏怏作罢。他自己倒是不挑,只是为难了樱樱。
扭头过去一瞧,却见樱樱坐在一个绣墩上,眉间微蹙,轻咬唇瓣,似是身子有些不舒服,他连忙过去搀扶住她,“怎么了?”
方才在冷风中站了太久,膝盖以下的腿脚全部僵硬,侍女们升起火盆来驱寒后,她的腿脚僵硬缓和不少,只是不知为何脚上却隐隐痛痒。
她只当是着了凉,并未在意,摇了摇头笑道:“没事的。”
陆云渡低头却瞧见她脚上的鹿皮小靴湿了大半,恐怕是在雪地里被雪浸湿的,一时也顾不得其他,捏住她的小靴道:“脱了鞋我给你瞧瞧。”
樱樱连声要推辞,但哪里又推辞得过他,只得由他抱到屏风后放进美人榻中,这才轻轻除去鞋袜。
果然,她内里的罗袜都被打湿大半,只是因为她腿脚都被冻僵了才未曾察觉。
此时室内已经收拾妥当,小侍女们都已退下,只剩婉月领着几个得力的侍女在旁候着。见世子爷亲自替少夫人除去鞋袜,还彼此脸红红地慨叹主子恩爱,除去罗袜后却见少夫人脚趾被冻得又红又肿,分明是生了冻疮的模样,一个个这才着急起来。
室内燃着火盆暖如春日,经脉活络后,樱樱也越发觉得脚上痛痒难耐,自己试着把脚往毯子下藏了藏,没想到碰着伤处,疼得她轻嘶一声。
当真是生冻疮了。
陆云渡连忙握住她的脚踝防止她再乱动,吩咐侍女道:“去取药过来。”
侍女飞快翻箱倒柜,把前一刻才放好的冻伤药膏找了出来。陆云渡接过,旋开瓶盖,指尖挖了一抹药膏,就要往她脚上涂抹。
樱樱却往后躲了躲。他单膝蹲在地上,手上抓着她的脚腕,只疑惑道:“怎么了?”
“太丑了……”她低如蚊呐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世子爷本还有些懊恼,责怪自己没能体谅到她身子病弱,竟害她第一天就生了冻疮。这会见她低垂着脑袋,不敢抬起头和自己对视的难为情模样,他心疼无奈中又有些好笑。
夫妻之间,哪用分得这么清?什么好看难看,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都是他的樱樱妹妹。
原本跟嫩笋似的白生生圆嘟嘟的脚趾,此时肿得红通通的,就连脚背都肿得老高,确实不算好看,但他看了只觉心疼。
将药膏细致地涂到冻疮的每一处后,又亲自替她穿上一双干净厚实的棉袜。
见他单膝跪地,低头替自己擦药穿鞋时的耐心细致的模样,仿佛不是在替她擦药,而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品,一丝嫣红早在不知不觉中爬上樱樱的耳垂。
擦完药后,侍女们端着一盆盆热水鱼贯而入,将热水注入沐浴用的木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