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来,两人都颇有默契地从未提起过她娘,此时他主动提起,樱樱心中无怨也无恨,只觉得略有些难为情,低低嗯了一声。
“走吧,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家吧。”他拍拍樱樱的肩,将小两口送上马车。
直到马车都消失在拐角,江嘉应还站在府门口,长久地望着那道残影。良久,他长叹一声,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马车的轻轻摇晃中,樱樱抱着那长条画匣子,心神恍惚。
直到回到陆家,陆云渡去书房处理公务,他虽正在休婚假,但不能当真把公务全部放手不管。樱樱则自行回房。
“咔嗒”一声,画匣的卡扣打开,一幅画卷徐徐铺开。
画纸已经微微泛黄,显示着其年代久远,但因主人的小心保管与爱护,画中人仍然栩栩如生。
这是她从未谋面过的娘亲。
一滴晶莹泪珠突然滚落,滴在浣纱女子的面上,仿佛她也跟着落泪一般。
她慌忙将画卷收起,收进画匣之中,放进箱箧最深处。
晚间陆云渡处理完公务回房时,发现她情绪的微微低落。世子爷替她夹了道她爱吃的菜,“怎么了?”
樱樱正低头用乌木筷子数饭粒,碗中突然多了块八宝鸭子,她想了想道:“你给我讲讲你娘亲吧。”
此话脱口而出,她才突然想起陆云渡娘亲是难产而亡的,他根本没见过他娘,自己这话岂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自知失言,刚想道歉,却听见他道:
“叫声夫君,我就告诉你。”
整日不是“你你你”就是“陆云渡”的,连声“夫君”都不肯叫,就算像从前一样叫“三哥哥”也好啊。
樱樱把碗筷往桌上一搁,看他一眼,神色复杂。
“夫人这样看着我作甚?我没见过我娘,难道还没听我爹说过?”他起身过来,从后抱住她。
“我娘亲知书达理,对父亲和家里人很温柔,说话从来都是轻言细语的,从不训斥人,对下人们也很好。”
“我娘还很心灵手巧,整个金陵城找不出一个女红比她还好的大家闺秀,她给父亲和我做的好多衣裳,到现在都还留着。”
“你娘真好呀。”樱樱说着,话里有些羡慕,也有些酸溜溜的。
“那是自然了。”他平时虽然从不在别人面前说,但其实一直为他有这么一位娘亲而非常骄傲。
“不过我娘给我做的衣裳,只做到一岁,往后就穿不得了。”
樱樱本还面上带笑,闻言笑容微微一滞,可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轻轻握住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