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手笑道:“玉奴儿当真是在金陵长见识了,攀上了陆家,就当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贱皮子!”她突然调转了声色,厉声骂道:“小贱蹄子,枉费老娘花了这么多心思调|教你,竟敢把许瑛那丫头放走,还害得老娘蹲了半年大牢,看我怎么收拾你!”
樱樱闻言只冷笑。
当初她运气不佳,没能逃走。许瑛却顺着河水一直漂到下游,恰好被许家管家瞧见,立马把人接回府中。
许老爷就算无心仕途,不在朝为官,但他桃李满天下,学生遍布朝廷官场,扬州郡守就是其中一个。
恩师唯一的爱女竟收此劫难,做学生的岂可轻易罢休?当即就下令,将这官官相护的暗娼查抄。
鸨母赛貂蝉蹲了大牢,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樱樱则被接到许家好生调养……
回过神来,她手里还紧紧握着那匕首,“我能把你送进去一回,自然也能把你送进去第二回,拿着钱远走高飞还是吃牢饭,看你自己怎么选。”
赛貂蝉爱财如命,江明雪能给出的报酬无非就是钱财,她照样给得起。
然而赛貂蝉却笑着摇摇头,指着她身后笑道:“娘的玉奴儿,你娘就算同意拿着钱走,你身后这位爷可不同意呀。娘早就把你许给了赵二爷,咱们就算是做皮肉生意的,也得讲诚信不是?”
赵二也来了!
樱樱转身过去,见到那跛足男人一瘸一拐地走近,一瞬间只觉得喉间涌起一股腥甜,警铃大作,仿佛五雷轰顶。
陆云渡听了江明雪的一番话,最开始只觉得荒谬无稽,可一想到樱樱平日的奇怪反应,那日说起她的表姑母,她竟茫然无知。
她这般玲珑心思的人,怎么可能忘了自己的表姑母……上次方夫人前来拜访时,她也故意装病瞒了过去。
他虽脑中纷乱,脚下步子却迈得飞快,无论如何,他要先找到樱樱。
然而刚出跨院,远远就有人连忙赶了过来,“郎君,奴婢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禀报!”
定睛细看,竟是他的贴身小厮修竹。当初他觉得樱樱的身份有蹊跷,就把修竹派去江阴查探,后因父亲的阻拦便将此事搁置了。
而修竹因接连操办父母的丧事,又因操劳而生了一场重病,竟耽搁了大半年时间才回来。
修竹也知道自己耽搁时间太多,连忙回禀道:“不负郎君所托,奴婢确实查到一些关于表姑娘的消息。”
陆云渡的脚步,被这话生生阻拦下来。
“表姑娘的身份,似是作伪,郎君请看。”他手中呈上一玉牌,陆云渡接过一看,上面雕刻着“玉奴”二字,其余并无甚特别之处。
修文连忙补充道:“这物件唤作‘玉头牌’,是江南妓子身份物证,咱们府上的表姑娘,从前就应当唤作……”
小厮的声音低了下去,小心翼翼觑着郎君的面色,见他面沉如水,分明是发怒的前兆,他竟不敢再说下去。
“说!”陆云渡负手身后,手中紧紧握着那玉头牌,连指节都绷得微微泛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一句。
“府上的表姑娘,应当是江南妓子玉奴无疑!”
“玉奴啊玉奴,你当真是好狠的心,竟抛下爷一走了之,你可知道爷这大半年来有多想你?”
赵二终于见到想了大半年的玉奴,见她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仙人之姿,竟比从前盛装打扮的花魁姑娘还要美上几分,激动得就要上前来捉她的手。
樱樱哪肯让他摸手,一闪身躲进旁边的厢房中,正要推手关门,却被他破门而入。
木板门被赵二反手关上,他嘶嘶冷笑道:“赛貂蝉早就把你许给了爷,你还想往哪里跑?跟着爷回山阴去,爷还让你当正妻。”
樱樱看着他满脸的热汗和几乎保不住的哈喇子,胃中涌动着恶心厌恶,单手紧紧握着匕首。
赵二是山阴城中富商,从她十三岁刚上船时就看上了她。然而鸨母赛貂蝉待价而沽,不肯轻易把她许出去,才用她一直拖着赵二这块肥肉。
她本以为,鸨母赛貂蝉都被关进了大牢,自己也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金陵,从前种种早该烟消云散。
谁料江明雪竟能掘地三尺把这两人找出来,她到底哪点得罪了她,值得她这样大费周折地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只能紧咬牙关,抑制住浑身颤抖。
“玉奴儿攀上了陆家的公子,看不上爷了是不是?”赵二的跛足是从娘胎里带下来的,养成阴翳狠辣的性子,容不得别人看轻他一点半点。
他说着,就要上前来拉樱樱,“那陆三弄过你了?老子养了这么多年的人,真他妈亏!”
此时樱樱气血上涌,往日一双俏丽的水杏眼中布满猩红血丝,在赵二伸出他那双脏污丑陋的手时,她再也冷静不下来,朝着他的喉咙刺去。
赵二到底是个男人,见她袖中寒光一闪,心道不好,连忙偏头躲过,只是下巴处躲闪不及,被锋利的匕首划出三寸长的一道血口子,鲜血立马顺着口子流了出来。
“操!真以为老子不会打你是不是?”他一抹下巴就是一手的血,反手就抽了樱樱一巴掌,她手中的匕首也跟着飞出去掉落在地。
樱樱此时完全不管不顾,为何她打断了骨头才从深沟里爬出来,好不容易过上了一两日好日子,这些人就像附骨之疽一般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