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受过什么好的教养,但有些道理他是明白的。
“如果一开始我跟你好好说,说我的动机,说我的因果,或许一切就不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招惹她?你说我为什么招惹她?”他苦笑。
“我只是想讨一个公道罢了。”
“她老子应该,也贪了不少,可是账本做得漂亮,硬生生是躲了干净,又或者她老子就是故意的。”
“那些跟她老子同时期的,有的进去了,有的自杀了,还有的升官了。”
“好笑吧?好笑。”
“她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你偏信,信的比什么都真。”
“其实,我不比她强多少。”
“如果不是靠着祖上积的阴德,我也得玩完。”
桑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身后传来的声音令她觉得窒息。
但是她逃脱不掉。
“还有啊。”裴行端不顾她的挣动,继续说:
“我从隆城被带走那天,往后,一千多个日夜,我几乎日日梦魇。”
“我梦见你,我梦见没有桑叔庇佑的你。”
“小小的,巴掌大的,耳根骨脆弱地仿佛一折就能断的。”
“我梦见你哭,梦见你一直跟着我,我梦见你不要我。”
桑渴两个字硬生生被他叫的一波三折。
“我不信鬼神,我明明不信的。可是我在你这尝到了无间炼狱里被业火灼烧的滋味。”
“你知道我有多矛盾吗?”
“左边的人要我吃斋念佛,右边的人要我带十字架。”
“没人教我。”
“没人救我。”
“我全靠一双眼睛,一副皮相窥探这个世界。”
“你说我是畜生,是啊,我就是畜生。”
“你要跟一个畜生计较么,你干什么要一直,跟一个畜生计较啊”
他几近哽咽。
桑渴却打断了他,鼻尖好酸好涩。
她又说:“裴行端。”
“你跟我道个歉吧。”
“桑渴。”
裴行端强撑着,他不愿意回忆那段经历,头有些疼得厉害:“桑渴我真的没有想过,他会去找医院,去做手术。”尾调颤得厉害,“我真的没想过。”
那个男人独自一人抚养女儿,穿着总是朴素,做点小生意,说话声音总是不大,给人的感觉很沉稳。
就是这样一个人,善良的,一心一意的,结果老天爷还是看不惯他,就连命都丢进去了。
造孽啊。
眼泪水一下子涌上来,桑渴捂住嘴巴。
“后来,我找到那家医院,我气疯了,我把那个医生揍了一顿,你知道那医生怎么说?”裴行端又笑。
苦涩填满了他的胸腔,一直蔓延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