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班恩听到亨利大吼大叫:&ldo;你们这些兔崽子在这里干什么?&rdo;
班恩听到有人回答,却听不清孩子们说了些什么。孩子们离得太远,而河水‐‐肯塔斯基河的河水‐‐欢腾跳跃、喧闹着流向远方。
但是那孩子的声音里充满恐惧。班恩觉得他很可怜。
接着听到维克多骂骂咧咧的声音。但是班恩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ldo;妈的,毛孩子修的水坝。&rdo;
孩子的水坝?小兔崽子?也许是维克多骂那些孩子,他自己听错了。
&ldo;给他们推了!&rdo;贝尔茨出了个坏主意。
有孩子高声抗议,接着传来一声痛苦的叫声。有人哭了。没错。
班恩为他们感到难过。他们抓不到他,便拿那些孩子撒气。
&ldo;对,毁了它。&rdo;是亨利的声音。
水泼溅声。叫喊声。贝尔茨和维克多的狂笑声。一个孩子痛苦愤怒的哭声。
&ldo;闭上你的臭嘴,小结巴,&rdo;亨利说道,&ldo;今天谁他妈的敢造次就有谁好瞧的。&rdo;班恩一下明白了。没错,维克多说的就是孩子的水坝。
那些孩子‐‐大概有两三个‐‐一直在修水坝。亨利他们把水坝毁了。班恩甚至认为他认识其中的一个孩子。德里小学惟一结巴的人就是比尔&iddot;邓邦,他在五年级的另一个班。
&ldo;你们不该这样!&rdo;一个孩子哭了,声音很低,充满了恐惧。班恩听出了那个声音,虽然一时还想不起那张脸。&ldo;为什么要这样?&rdo;
&ldo;我愿意,小崽子!&rdo;亨利吼起来。接着听到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一阵痛楚的叫声。跟着便是嘤嘤的哭泣。
&ldo;住嘴,&rdo;维克多嚷道,&ldo;闭嘴,不许哭。不然我把你的耳朵割下来。&rdo;
哭声变成了一串压抑的哽咽。
&ldo;我们要走了,&rdo;亨利凶巴巴地问道,&ldo;不过走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情。10分钟前有没有看到一个胖子过去?受了伤,满身是血。&rdo;
一个孩子说没看见。
&ldo;你肯定吗?&rdo;贝尔茨追问道。&ldo;你最好说实话。&rdo;
&ldo;我、我、我、肯、肯、肯定。&rdo;比尔&iddot;邓邦回答他们。
&ldo;那咱们走,&rdo;亨利说,&ldo;他可能又沿着原路膛水回去了。&rdo;
&ldo;再见,伙计们,&rdo;维克多高声叫着,&ldo;那真是小孩子的把戏。你们还是别干了。&rdo;
一阵水花泼溅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贝尔茨的声音。班恩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他也不想听清。这边孩子又哭了起来。另外一个孩于在安慰他。班恩确定只有两个孩子,结巴比尔和那个哭着的孩子。
他半坐半躺在那里,听着河边两个孩子的对话,听着亨利和他的哥们儿冲回班伦,越走越远。阳光穿过虬结的树根,照进来,撒下无数光点。这里很脏,不过很舒适……安全。流水的声音让人安慰。甚至孩子的哭声也让他感到欣慰。他还要在这里躲一会儿,以防万一那些小霸王再找回来。然后他就上路回家。他瞌睡了,迷迷糊糊做起梦来。
11
他梦到1月发生的,他不敢告诉妈妈的那件事。
那是圣诞节后开学的第一天。道格拉斯夫人问谁愿意放学后留下来,帮她点数圣诞节前学生交来的书。班恩举了手。
那是典型的缅因州的冬天‐‐最好的也是最糟糕的:天空晴朗,阳光耀眼,但是气温只有10度,寒冷彻骨,北风冽冽。
班恩点书,道格拉斯夫人记下数字,然后一起把书送到贮藏室。
起初学校里还是一片嘈杂:砰砰的关门声,哒哒的打字声,楼上合唱队走了调的唱歌声,体育馆里打篮球的声音,还有选手们跑动、运球的时候,球鞋蹭着地板刺耳的声音。
渐渐地一切声响都安静下来。等到他们数完最后一套书的时候,只能听到散热器的声音,守门人推着彩色的锯屑在大厅擦地板的声音和外面呼啸的风声。
已经4点钟了。天就要黑了。一层薄雪被风扬起,打着旋在空中飞舞。杰克逊大街上空无一人。他又看了一会儿,希望能有辆车开过杰克逊大街和威产姆大街交汇的十字路口。却没有一辆车开过来。他觉得整个德里镇除了他和道格拉斯夫人,所有的人都死了或者逃跑了。
外面彤云密布,寒风凛冽。冷风刺骨,吹得班恩的脸颊都失去了知觉。阴暗的天空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的美。但是天太冷了,班恩没心思站在那里欣赏天空。他得赶紧走。
起初他背对着风,风推着他向前走。但是到了运河街,他向右拐了个弯儿,就完全逆风而行了。风顶着他,把他向后推……好像跟他过意不去似的。围巾还顶一点用。他不停地眨眼,鼻子里呼出的湿气冻成薄冰。腿也不停使唤了。有几次,班恩不得不把戴着手套的手伸到腋窝下取暖。风呐喊着,嘶叫着,有时听起来像人在哀鸣。
班恩既感到恐惧又感到兴奋。恐惧是因为他现在理解了书中写的故事,就像杰克。伦敦的小说里描写的,在这样的天气,夜里气温降到零下15度的时候,真的能冻死人。为什么兴奋却难以名状。是孤独的感觉‐‐一种忧郁的感觉。他走在街上,从风的翅膀上经过。那些躲在温暖明亮的屋子里的人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他们不知道他从此地经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