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没有道理。再说了,也没有动机。”
“也许他突然失去了理智。”波特喃喃地说,但并不肯定。他再次陷入了沉默。忽然,他站起身,挑衅地说:“怎么样,奎因先生?”
后者摇摇头。
“我不是魔术师,甚至不是犯罪学家。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相信观感的价值。在任何关键时刻,总有一个瞬间会从其他时刻中脱颖而出,当其他画面已经模糊,总有一个画面会保留下来。我认为,萨特思韦特先生是在场人员中最没有偏见的观察者。萨特思韦特先生,你能否回忆一下,然后告诉我们你印象最深刻的那个时刻。是你听到枪响的一瞬间吗?是你第一眼看到死者的时候吗?是第一眼看见手枪在斯塔夫顿太太手里的时候吗?清除脑海中那些先入为主的判断标准,然后告诉我们。”
萨特思韦特先生盯着奎因先生的脸,就像一个小学生要背诵一篇自己没有多少把握的课文一样。
“不,”他缓缓说道,“都不是。我将永远记得的那一刻是,当我独自站在两具尸体旁边——后来——朝下看了看斯科特太太。她侧躺着,头发凌乱。在她的小耳垂上有一丝血迹。”
他一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件了不起的、具有重大意义的事情。
“她耳朵上的血?没错,我记得。”昂克顿慢吞吞地说道。
“她倒下去的时候,耳环肯定被扯掉了。”萨特思韦特先生解释说。
但是他说的话听上去有一点不太可能。
“她侧躺在地,”波特说,“我想,是左耳?”
“不,”萨特思韦特先生飞快地说,“是她的右耳。”
警督咳嗽了一声。
“我在草丛里找到了这个。”他给予了肯定,举起一个金丝环。
“但是,上帝啊,”波特大喊,“如果只是摔一下,不可能裂成碎片。它更像是被一颗子弹打飞了。”
“是的,”萨特思韦特先生大声说,“是一颗子弹。肯定是。”
“只有两声枪响,”警督说,“一枪不可能既擦过她的耳朵,又射中她的背部。而如果有人打掉了她的耳环,那么打死她的第二枪,不可能也射中了艾伦森上尉,除非他站在她面前很贴近的位置,非常近……非常近地面对她。哦不,即使这样也不行,除非——”
“你想说,除非她在他怀里,”奎因先生说道,面带一丝古怪的微笑,“嗯,为什么不行?”
大家面面相觑。这个想法对他们来说太奇怪了,艾伦森和斯科特太太?昂克顿先生说出了大家共同的怀疑。
“但他们都不怎么认识对方。”他说。
“我不知道。”萨特思韦特先生沉思着说,“也许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要熟。辛西娅夫人说过,去年冬天在埃及,艾伦森曾经帮她从烦恼中解脱出来。还有你——”他转向波特,“你告诉过我,理查德·斯科特先生去年冬天在埃及遇见了他妻子。也许他们两人在那儿的时候就已经很熟了……”
“他们好像不常在一块儿。”昂克顿说道。
“没错,他们确实在回避对方。这几乎不太正常,现在我开始觉得——”
他们全都看向奎因先生,好像对得出的出乎意料的结论有点吃惊。
奎因先生站起身。
“你们瞧,”他说,“萨特思韦特先生的印象帮了我们。”他转向昂克顿,“现在,该你了。”
“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你一副沉思的样子。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念头让你心神不宁。不用在意这看起来是不是有点……迷信——”昂克顿先生有一点点吃惊,“告诉我们。”
“我不介意告诉你们,”昂克顿说,“虽然它跟这起案件没有关系,而且你们还有可能会笑话我。我希望我老婆没多事,并且没有换掉那扇闹鬼窗户的玻璃。我感觉那么做可能会给我们带来诅咒。”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对面的两个男人这么瞪着他。
“但她还没更换玻璃呢。”最后,萨特思韦特先生说道。
“不,她换了。那是仆人今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
“老天!”波特说,“我开始明白了。那个房间,是用镶板装潢的,而不是用壁纸糊的墙?”
“没错,但那——”但是波特已经跌跌撞撞跑出房间。其他人跟在他身后。他径直上楼去了斯科特的卧室。这是一间精致的房间,镶板是奶油色,有两扇朝南的窗户。波特双手摸着西墙上的镶板。
“这儿某个地方有个弹簧——肯定是!啊!”咔嗒一声,一块镶板翘了起来。那扇闹鬼的窗户上污迹斑斑的玻璃出现在眼前。但其中一块玻璃是新的,很干净。波特飞快地弯下腰,捡起一样东西,把它摊开在手掌上。是一片鸵鸟羽毛。然后,他看了看奎因先生,后者点点头。
他走向卧室的帽柜,里面有很多顶帽子——那个女死者的帽子。他拿出一顶宽檐、带有卷羽毛的帽子——一顶精致的阿斯科特帽。
奎因先生温和而沉吟地说起话来。
“我们来假设一下,”奎因先生说,“一个男人天生就有很强的嫉妒心,过去,他在这里住过,知道镶板上弹簧的秘密。为了打发时间,一天,他打开镶板,朝外面的秘密花园看过去。在那儿,他看见了他妻子和另外一个男人,尽管他们两人认为那儿是安全的,不会被人看见。之前对于两人的关系他心里没有过丝毫的怀疑。他气得要疯掉了。他会怎么做?他想到一个办法。他走向壁橱,戴上那顶宽边的羽毛帽子。天色渐暗,他想起了关于玻璃上的污迹的故事。任何人往上看窗户,都会觉得自己看到的是‘监视中的保皇党人’。因此,他就这么安全地看着他们,在他们紧紧相拥的那一刻,开枪射击。他是神枪手——枪法很准。当他们倒下去的时候,他又开了一枪,那一枪打掉了耳环。他把枪扔出窗户,丢进秘密花园里,冲下楼,穿过台球室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