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老好么,不才比我大——”他算了算,“五岁?哪老了?走走走,一起去,不然人家都俩俩的,就我耍单多没意思啊。”
“叫个局里天天给你发微信的妹子陪你去不完了?”林冬眉头微皱。
唐喆学立刻摆出副缺氧的表情:“……就咱局那帮姐姐,我哪敢招啊?万一喝多了给我来一生米煮成熟饭,我找谁哭去?”
“你一男的还怕吃亏?”
“嘿,谁的贞操不是贞操啊,真给我办了,愿意跟我处对象那另说,要是始乱终弃,我这幼小的心灵可受不了。”
“你是不是被始乱终弃过?”林冬终是被他逗笑,“此后便留下心理创伤了。”
“我没,是以前在派出所的同事遇上过。”唐喆学撇下嘴角,“睡醒觉,人姑娘给他来一句,玩玩而已,别放在心上,结果连着半个月那哥们就跟掉了魂似的,巡逻车差点给开马路牙子上去……”
沉默了一阵,林冬轻声说:“那是真心喜欢了,有过身体上的接触后,就更难以割舍。”
听出对方话语中淡淡的忧伤,唐喆学试探着问:“组长,你也碰上过这种事?”
“没,但是见过因此而杀人的。”林冬断然否认,“之前办过一起案子,女上司和男下属,女的就是玩玩,男的动真心了,纠缠未果,在公司里把女的给捅死了……我们抓到他的时候,他还反反复复地念叨着‘现在她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我去,这都精神不正常了。”唐喆学听了直摇头,“真喜欢,那肯定不忍心伤害对方一丝一毫,哪有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伤心落泪甚至血流成河的道理。”
“当冠以‘爱’的名义,在嫉妒心和占有欲的驱使下,情绪日积月累到临界点,一旦被触发,多疯狂的事都可能干的出来。”天色渐暗,对面车道上的车亮起车灯,照得林冬的脸上光影交错,“但其实能真正排解这种情绪的人并不多,佛说八苦,其一便是求不得……”
声音忽然顿住,他打轮靠边,停车推门下去站到路边,瞪大了双眼,仰头望向日夜交替时分的天空。灰白色的月亮此时高高挂起,无声地凝望着人世间的纷繁。
“是我太自私了。”他背冲着跟下车,站到身后的唐喆学说,“齐昊说他不求任何回报,只想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没拒绝……然而我唯一为他做过的事,就是在他死后,应他的心愿,把骨灰洒向大海和山间……”
望着林冬投向天际、在虚无飘渺的苍穹中寻觅故人的眼神,唐喆学不免心头涌起阵阵酸涩。不知从何时起,每当看到林冬落寞、悔恨、难过的样子,他的心情也会跟着一起沉入谷底。
他希望看到林冬开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知被哪句话触动心弦,便会为过去黯然神伤。
“别想了。”
轻轻握住林冬的胳膊,唐喆学把人拉回副驾,自己则坐到驾驶座上为对方拉过安全带扣好。打轮并入车道,他语气略强硬地要求道——
“不管你今天编出什么理由来,也得跟我去撸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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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罗家楠发来的定位,唐喆学拖着不情不愿的林冬,穿过繁华夜市中的桌椅和摊档,找到那家名为“龙虾就酒,越喝越有”的餐馆。黄智伟、上官芸菲、祈铭、罗家楠还有高仁和吕袁桥都到了,罗家楠说一会苗红跟乔大伟也来。
刚落座,就听满脸横肉的光头店主招呼道:“这季节龙虾都是冷库里出来的,大闸蟹正是时候,哥几个,吃好喝好啊。”
“这老b,我哥们。”罗家楠替唐喆学和林冬他们引荐,然后转头跟老b说:“行你忙活去吧,诶,我点那海鲜砂锅赶紧上来,看给我们祈老师饿的,脸都小一圈。”
所有人都看出祈铭脸色一沉。
老b立马应道:“刚跟后厨说了,马上,十分钟之内保证来。”
等老b转身去招呼其他桌的客人,祈铭弯腰从包里摸出支录音笔,斜眼看向罗家楠:“‘为什么没有207’的故事我全录好了,你现在要听么?”
罗家楠的表情立时绷紧,幸得林冬出言搭救:“小罗,这个老b,是以前专门替帮派解决纠纷的中间人,毕宗宇,对么?”
“呦,林队你见过他啊?”罗家楠边说边给祈铭手里的录音笔抽走塞回兜里。
“我没见过他本人,但我认识他姐夫,就是几年前被你们重案组缉拿归案、外号老鹰的黑老大。”接过罗家楠递来的烟,林冬偏头就着唐喆学擦燃的火机点上,抽了一口说:“那时我手里有一桩嫌疑人为老鹰的凶杀案,陈队要求并案调查,我就只好把案子交了。”
“呦呦,那我替陈队说声不好意思啊,来林队,咱喝——”
罗家楠话还没说完,就看林冬抄起杯子,仰头灌下满杯的白酒。唐喆学一看林冬这么个喝法,顿时心头一跳,按住对方的手说:“组长,慢点儿喝!”
林冬抽回手,将杯子往桌上一顿,拿过酒瓶又倒满一杯,再次端起酒杯说:“今儿这顿算我的,大家随便点。”
罗家楠皱眉看向唐喆学,一脸“这是要把自己往醉了灌啊?”的表情。旁边那几个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冬又将整杯白酒喝干。
上官芸菲看他继续往杯子里倒酒,赶紧伸手抢过酒瓶子:“林老师,先别喝了,咱们来玩个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