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身份证上的名字,陈飞和赵平生互相看看,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签约还用假身份,看来这个“郎美溪”,年纪轻轻,却不简单啊。
“模特?那她去银都华裳是走秀么?”
陈飞明知故问。果然,梅秀芝挑起的眉毛透露出一丝不屑:“二位,有些话不用说那么明白吧?”
赵平生正色道:“这是警方的正式询问,当然得有一说一,明明白白。”
“女孩子年轻漂亮就是资本,学会利用资本拓展人际关系,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面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梅秀芝呼烟时的神态娇媚妖娆,“不过公司只负责合同规定的业务,至于工作时间以外的行为,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
“这么说,你并不清楚她去银都华裳见谁了?”陈飞又拿出另外一张照片——那条正红色的吊带裙,“她死的时候穿着这条裙子,你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这是公司规定的着装么?”
“切,乡下丫头,不懂时尚,看我穿什么好看就去买什么呗。”
“听起来你不太喜欢她的样子。”
“我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谈不上喜欢和讨厌。”梅秀芝眼神一变,敌意取代了娇媚,“二位,我是领队,和郎美溪之间只是同事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她威胁不到我的利益。”
“我又没说她威胁到你了。”陈飞挂起职业笑容——这梅秀芝心机深沉,前一秒还被死人的照片吓着,转头却能冷静应对,看来发生在宋琛身上的事情,可能并非只是出轨那么简单。
梅秀芝嗤笑着呼出口烟:“警察同志,你们上门询问,不就是怀疑我么?电视里不都这么演?是不是在你们眼里,漂亮女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从她的言词间,赵平生听出点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意思。他进修时听公安部的犯罪心理学专家讲课,提到过这种类型的罪犯。高智商低道德是这类人的显要特征,常因缺乏道德感而导致犯罪,然而并非所有具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的人都会成为罪犯,只能说是有成为罪犯的潜质。有意思的一点是,深入分析某些成功人士的言词时会发现,他们普遍具有程度不一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这大概正和某些成功学里宣扬的,诸如“想要成功必先放弃那无处安放的道德感”不谋而合吧。
“误会了,这只是例行询问。”陈飞收起照片,看似随意的环顾一圈房内,“你知不知道郎美溪平时都接触哪些人?”
“我跟她真的不熟,没什么私交,就看见过有次活动结束后,有人开车来接她。”
“什么样车?”
“银灰色的现代。”
“车牌号?”
“没记。”
“司机是男的女的?”
“应该是男的。”
“那这男的有什么比较显眼的特征没有?”
“他坐车里,拉着遮阳板,我哪看的清楚。”梅秀芝回手摁熄烟头,眉间堆起不耐烦的纹路,“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到我办公室再问吧,普云路一百一十八号,公司里的人都认识美溪,你们可以连他们一起询问。”
听对方下了逐客令,陈飞和赵平生起身告辞。出屋进了电梯,陈飞按下一楼的按钮,轻道:“看来郎美溪的事和梅秀芝没什么关系,要不她不能大大方方让咱去公司询问,不过宋琛和她……我感觉不是出轨这么简单。”
赵平生点了下头:“是啊,宋琛和她之间肯定还有金钱上的瓜葛,那五万块钱,大姐不是一直没问出来到底怎么回事么。”
“诶,我刚扫了一圈,虽然不认识多少大牌的东西吧,但她屋里的奢侈品真不少。”陈飞眉心微皱,“五万块钱对她来说应该不算什么,我现在怀疑宋琛是不是真跟她有一腿,这样的女人五万块钱想搞到手可有点困难。”
“如果只是睡一次的话,五万也不便宜呐。”
“不会,就宋琛那抠门儿嗦手指头的主,能舍得睡一觉花五万?别人给五万睡他还差不多。”
“……老陈,你这嘴可是越来越损了……”
“我实话实说,你看我姐,结婚那么多年了,戴的还是二十年前他给买的金戒指,都不说给换个带钻的。”一提起姐姐的事儿陈飞就有点来气,摆摆手,示意终止这个话题,“行了,赶紧回家睡觉,明儿去梅秀芝的公司走访,哦对,记得提醒我让韩定江去给宋琛抽血。”
“我给他发过消息了,他说明儿一早就去医院。”赵平生冲他晃晃手机。
“哎呀还是你靠谱,离了你我可怎么活。”
电梯门开,陈飞感慨着迈腿,没走两步忽然一定,回头问:“对了你刚在车里说什么来着,你不走是因为要守着什么?”
“——”
酒店大堂的照明白晃晃打在赵平生脸上,那点在车里狭小黑暗却又无比炙热的气氛下催生出的勇气,出溜一下缩回脚底。他干咽了口唾沫,眨眼间思路陡然一转:“重案大队是师父一手创建的,他年底就退了,我得替他守着。”
“哦,你还挺孝顺。”陈飞说不上什么语气的应了一声,突然眼神一凛,伸手给赵平生拽出电梯,“傻楞什么呢?瞅瞅!差点被门夹着!”
回头看了眼缓缓关闭的电梯门,赵平生搁心里默叹了口气——唉,我可能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