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七醒了醒神,往马车旁靠了靠,低声对车内的人道:&ldo;师姐,说出来怕你不信,但你这一趟似乎是被人算计了呢。&rdo;话音方落,殷怡晴便从车中探出了身子,凝眸望向了前方。待她看清马车两旁的人,心上不禁骇然。有些事情,纵经岁月,亦难忘怀。她还记得,自己曾翻出一桩冤案,而后,将涉案之人一一找出,尽数诛除。那一案,牵扯着国家社稷,关系着百姓存亡,其中惨烈悲怆,不可言喻。那些罪人自是该死,但却有一人,令她动摇。孟觉生‐‐这个名字,她早已牢记于心。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与此人扯上关系。她这么想并不奇怪,因为他已经死了。人死百了,但要勾销恩怨却从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她看着眼前之人,想起了那两个近乎俗气的称呼:阿祥,阿瑞。殷怡晴的神思有些恍惚,也不知眼前的状况是何发展。正当她惶然之际,叶蘅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护在了怀中。殷怡晴只觉一阵安心,略闭目醒了醒神,小心思索起对策来。这时,马车中有人开了口,朗然嗓音,竟带笑意:&ldo;好久不见啊,丹威长老。&rdo;丹威认出这个声音,不由惊讶,他开口应了一句:&ldo;竟然是你。&rdo;马车中的人笑了笑,又道:&ldo;想必你身后的,就是梅谷散人的高徒了吧?那位姑娘,便是殷怡晴殷姑娘吧?&rdo;听他报出家门,梅子七笑着上前一步,抱拳道:&ldo;在下正是梅谷弟子,不是先生有何指教?&rdo;&ldo;呵呵,也无他事,只是来打个招呼。&rdo;车中之人语调轻松,如此道,&ldo;殷姑娘这一路可好?&rdo;殷怡晴微沉了脸色,便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她将过往种种一一想过,心中的骇意不禁又深了几分。昔年,孟觉生以千叶金莲为饵,传信玄凰教,借其之手杀尽贤益山庄之人。而今,那孩子身中之毒,唯有千叶金莲可解,她为此再次招惹了玄凰教。方才丹威的反应,显然与此人关系匪浅。世上能与玄凰教往来的人寥寥无几,想来这其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切恩怨,始于千叶金莲,亦终于千叶金莲。其间种种也太过巧合,引人深思。或许正如梅子七所言,她这一程是陷进了一场布好的局。为了这一局,此人用了八年的时间。这是何等缜密心思、何等深沉的城府、何等可怕的耐心‐‐能有如此能耐,想必此人就是孟觉生口中的&ldo;那位大人&rdo;。殷怡晴虽虑到此处,终究不敢确定,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问道:&ldo;你是谁?&rdo;车中之人含笑回答:&ldo;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如今安然无恙。&rdo;殷怡晴蹙着眉,不知如何应对。一旁的闵袖锋走上了几步,挡在了殷怡晴的身前。车中之人见状,接道:&ldo;不必如此紧张。姑娘全身而退,自是吉人天相。我为人最是想得开,不过简单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rdo;他的话弦外有音,殷怡晴自然明白,她沉默着,只是不言语。一旁的梅子七却笑应道:&ldo;先生说得对,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rdo;车中之人朗声而笑,道:&ldo;这位小兄弟果然明事理,不愧是梅谷散人的弟子。既然大家都没事了,我也不打扰诸位赶路,就此告辞了。&rdo;言罢,马车旁的阿祥和阿瑞打马转身,走得慡快。殷怡晴眼见他们离开,蓦然想到了什么,出声喊道:&ldo;请留步!&rdo;马车缓缓停下,阿祥和阿瑞转过了身来,两人的脸色皆是冷冽,不见喜怒。车中之人含笑开口,应道:&ldo;姑娘还有什么指教?&rdo;殷怡晴道:&ldo;那孩子身上的毒,是你所为?&rdo;车中之人依旧笑答:&ldo;这么说也没错。&rdo;&ldo;若毒是你下的,那薛大人满门之死,也与你脱不了干系吧?&rdo;殷怡晴微微愠怒,道,&ldo;孟觉生口中的你,绝非奸恶之辈。你报复我也罢,为何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rdo;&ldo;姑娘怎知他们是无辜的?&rdo;车中之人反问道。殷怡晴被噎住了话,一时失语。&ldo;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姑娘曾去过云蔚渚吧?&rdo;车中之人笑道,&ldo;传闻云蔚渚上有一本名册,记录着昔年外戚之乱的叛贼余孽……&rdo;他正要往下说,梅子七却上前一步,道:&ldo;先生不必再说,就此打住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