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你妈的鞋子!”护林员怒火中烧,一脚将放牛娃踢了个跟斗。
护林员生气的原因是放牛娃昨天向他撒了谎。要不是他,黎黎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去那种地方的。他想象放牛娃跑了后,黎黎孤身一人在密林中发出绝望的哭泣的样子。要不是放牛娃,黎黎就不会遭遇不测。护林员越想越生气。
听完鲁德彪的叙述,放牛娃的父亲一言不发。他将旱烟管插在腰间,朝放牛娃招了招手,让他过来。放牛娃光着脚站在台阶上,两只脚板一上一下地搓擦着。看他父亲朝他招手,放牛娃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撒腿就跑,两只肩膀剧烈地摇晃着,还没跑出晒谷坪,被他父亲从身后一把搂住,扔翻在地。放牛娃还没来得及发出哭叫,身上就重重地挨了几脚。
“小兔崽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每挨一脚,放牛娃就嗷嗷叫一声,像小狗似的蜷曲成一团。他爹一点也没袒护,下手比护林员要重多了。
护林员向前拉了一把,蹲下来望着放牛娃说:“我问你,你不要骗我,你要敢说一句假话,我就要你死。”
放牛娃惊恐地点了点头。他的嘴角破了,溢出血丝。
护林员说:“你对黎黎做了什么?”
“没有。”
“真的没有吗?”
放牛娃全身筛子般抖动着。显然刚才这顿疾风骤雨般的暴揍,把他给吓傻了。
“我们蹲着比赛谁尿得远……”放牛娃声音很微弱,从喉咙费力地挤出这句话来。
“还有吗?”
“没了。”
护林员沉默着。还没等他从痛苦中抽身出来,放牛娃的父亲一个箭步冲过来:“谁教你的?啊?!谁教的!你这个孽种!”
“让他接着说!”护林员吼道。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这时我听见林场那边传来第二声枪响。
“……枪声刚落,就有个东西从灌木丛突然冒了出来。”
“什么东西?”
“是鬼……鬼……一团白色的东西,两只血红的眼……”
鬼
一九九四年之后,阿忆再没给人拍过照。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晓得他会摄影。只要一想起摄影,他的眼前就会浮现护林员那双愤怒的眼神。时间并没抹掉他过去的记忆。护林员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我女儿呢?”
他哑然失语。很多年之后,他依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愤怒的父亲。他也扪心自问过,这一切和他有关吗?
废弃的军事禁区,是他在附近拍照时打听来的。他知道就在林场附近,但这事没法请人领路,只能自己摸索。他找了几天,才找对地方。如果不是当地人,谁都不会晓得深山丛林竟隐藏着一个军事基地。
面对这些废弃的防空洞和兵营,摄影师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规模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到处都是可拍的东西。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大胆地拿起相机,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