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护和宁长公主的大多数是她从寒族之中提拔出来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有志之士,纷纷要求陛下收回成命。而纪相则带领着自己的门生,已经那些重新选了阵营的中立墙头草长跪不起,向着和宁长公主叩拜:为保国家安宁,请长公主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秦姒冷眼瞧着已经争执了一上午的朝堂上唾沫横飞的场景,什么也没说,只眼看向端坐龙椅之上的秦晁,脱去一向伪善的面具,面容沉静,“父皇,您真要儿臣嫁给姑墨国那已经是知天命之年的老单于?”
秦晁又拿着做父亲的心态去看自己的女儿,只见她眼神里还带着最后一丝的希冀,有那么一刹那心肠有些软了。
可不知为何这时殿后传来一阵婴儿啼哭之声,将他一颗被纪贵妃的无数眼泪浸泡下早已经铁一般的心硬给拉了回来。
他想起想着自己儿子脸上总也不见好的伤痕,想起了在东宫受了惊吓日夜难安,已经瘦了脱了象的贵妃。
皇儿才几个月。她已经十八了,过了年就十九了。离皇儿成年还要二十年,到时候他也老了,如何与一个稳坐朝堂几十年的人抗衡。
不行,他已经留不住这个女儿了!
他不能再留她在大燕。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定夺,无论她答应与否,他都要将她远远的送出去。
将这颗烫手得山芋丢给南疆。就算她再有本事,也断然没有帮着南疆攻打大燕的道理。只要她去和亲,一来,也解了与南疆长久以来产生的摩擦;二来,她身为大燕的长公主,自然有义务维护好大燕与南疆的和平,为自己的母族带来千秋万世的和平!
这样,也不枉他亲自教养了她一场。孩子大了,自然就得学会结草衔环报恩。
“朕也舍不得吾儿,可眼下国库空虚,已经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去与姑墨国作战。为了大燕,只有先委屈吾儿。你放心,等以后咱们大燕兵强马壮些,朕一定风风光光的将你接回来!
秦姒看了他好久,突然跪下向他行了一个大礼,操着她惯有的低沉嗓音朗声道:“但愿父皇能够记住今日所说的话,儿臣在南疆等着父皇!”
她说完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磕,她与秦晁的这场父女缘分也到头了。
大殿之上所有的争论之声都消失殆尽,只剩下她额头真心实意着地的声音。
秦晁听着那声音只觉背后一声冷汗,无力瘫倒在龙椅之上,甚觉得疲累。
到了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意识到:他老了,他怕她,不仅仅是为了儿子与贵妃,也为了他自己!
走吧走吧!她只有走了,才能够让所有人心安!
秦姒磕完头,再抬头时,白皙光洁的额头头上上已经是红肿一片,渗出了血丝。
她冷眼扫了一圈大殿之上的人,将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牢牢的记在心里,最后的目光停留在纪锦之上。
她一向总是带着严丝合缝的温和面具。这一刻,褪下面具的她让所有人觉得都害怕。无论是她自己的人,还是纪锦的人。
此刻努力从厚厚云层里透出的一丝微光刚好洒在她身上。
众人瞧着眼前着一身特制的服饰,身形高挑,背脊挺得笔直的少女眼里出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定的神情。
人们不懂她眼里的这种安定代表了什么,只看着她一言不发转身出了彰化殿的大门,朝外面更宽阔的道路走去。
她走的很稳,不见一丝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