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想起了科尔尼洛夫莅临莫斯科的盛况,欣喜地转到对那一天的回忆。
后面不远的地方,大概是在连队的队尾上,走着一个炮兵连。马匹打着响鼻,炮车轰隆轰隆地响着,甚至可以闻到从那里吹来的马汗的气味。利斯特尼茨基一闻到这种熟悉的、动心的气味,立刻就扭回头去;前面的那个驭手,一个年轻的准尉,看了他一眼,像见了熟人似的笑了。
到三月十一日,科尔尼洛夫的志愿军已经全部集结到奥利金斯克镇地区。科尔尼洛夫迟迟没有发动进攻,他在等待顿河行军司令官波波夫将军的到来,他率领自己的部队从新切尔卡斯克撤出后,转移到顿河对岸的草原上,这支队伍大约有一千六百支枪。五门炮和四十挺机枪。
十三日上午,波波夫将军由他的参谋长西多林上校陪同,在几个哥萨克军官护拥下,来到奥利金斯克镇。
他在科尔尼洛夫住的房子旁边的操场上勒住了马:扶着鞍头,艰难地把一条腿跨下马鞍。匆忙跑来的侍从兵‐‐一个留着乌黑的额发。脸色黝黑,眼睛像田枭一样尖利的哥萨克青年‐‐扶住了他。波波夫把缰绳扔给他,威风凛凛地向台阶走去。西多林和几个军官也都下了马,尾随着走过来。几个侍从兵把马匹从板棚门里牵进院子。当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瘸腿的侍从兵还在给马挂料袋的时候,那个留着乌黑额发、眼睛像田枭似的侍从兵已经和房主人的女仆搭讪起来了;。他对她说了句什么话;女仆‐‐一个两颊红艳的姑娘,头巾系得很轻佻,光腿上穿着高筒套鞋,‐‐一面笑着,一面跌跌滑滑地从他面前跑过,踏着水洼往板棚跑去.仪表堂堂、上了年纪的波波夫走进屋子,在前厅里把军大衣递给那个动作敏捷的侍从兵,马鞭子挂在衣架上.响亮地捋了半天鼻涕。侍从兵把他和一面走,一面整理头发的西多林领进大厅。
应邀来参加会议的将军们已经到齐了:科尔尼洛夫坐在桌边,两肘撑起放在摊开的地图上;他的右首坐的是白发苍苍、骨瘦如柴、腰板挺直、新刮过脸的阿列克谢耶夫。邓尼金闪着两只聪明的、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在和罗曼诺夫斯基谈什么。远看很像邓尼金的鲁科姆斯基捋着大胡子,缓缓地在屋子里来回踱着。马尔科夫站在一个对着院于的窗户前面.往视那几个哥萨克侍从兵一面照料马匹.一面跟那个年轻的女仆开玩笑。
到会的人们互相寒暄过后,就到桌前就座。阿列克谢耶夫问了几个没有什么意义的、有关道路和新切尔卡斯克撤退的问题、库捷波夫走了进来。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另外几个科尔尼洛夫邀请来的战斗部队的军官。
科尔尼治大注视着镇定自若,信心十足地坐到桌边的波波夫,问道:&ldo;将军,请您说说、所部的人数?&rdo;
&ldo;一千五百多支枪,一个炮兵连,四十挺机枪,都配有机枪手。&rdo;
&ldo;志愿军被迫从罗斯托大撤退的情况,您已经知道啦。昨天我们开了一个会。决定向库班挺进.目标是叶卡捷琳诺达尔,有一些忐愿军部队正在这个城市的附近地区活动。我们的进军路线是……&rdo;科尔尼洛夫用铅笔没有削的那头在地图上指划了一下,便匆忙地讲起来,&ldo;在行进途中将吸收一些库班地区的哥萨克,消灭那些企图阻挠我们前进、为数不多、松松垮垮、没有战斗力的赤卫军队伍。&rdo;他瞅了瞅波波夫眯缝着往一边看的眼睛,结束说:&ldo;我们建议阁下把您的部队跟志愿军联合起来,协同进军叶卡捷琳诺达尔。分散力量‐‐对我们不利。&rdo;
&ldo;我碍难从命!&rdo;波波夫断然地声明说。
阿列克谢耶夫微微向他倾了一下身子,&ldo;请问,这是为什么呢?&rdo;
&ldo;因为我不能离开顿河地区到什么库班去。我们可以北倚顿河之险,屯兵过冬地区,静观时局的发展。由于顿河即将解冻,所以敌人已不可能进行什么积极的军事行动,‐‐不仅炮兵波不了顿河,就是骑兵也无法渡河。而在过冬地区,我们不仅粮草有充分的保证,还可以在任何时候,向任何方面开展游击战争,&rdo;
波波夫很有信心地列举了很多理由,拒绝了科尔尼洛夫的建议。他喘了一口气,见科尔尼洛夫要插话,就固执地摇了摇脑袋,说道;&ldo;请让我把话说完……除此以外、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因素,我们指挥部不能不予以认真考虑,这就是我们那些哥萨克的情绪。&rdo;他伸出肥胖的白手,食指上的金指环紧箍进沟里去;他环视在座的人,稍微提高了一点儿声调继续说道:&ldo;如果我们移军库班,军队就有瓦解的危险。哥萨克可能不肯去。请不要忘记,我部不变和最坚强的组成部分是哥萨克,而他们在精神上并不是很坚定的,正如……就说阁下的部属吧。他们不肯去‐‐毫无办法。我不能冒丧失整个部队的风险,&rdo;波波夫斩钉截铁地,又一次不容科尔尼洛夫开日,说道。&ldo;请原谅,我向阁下说出了我们的决定,而且个胆恳请阁下相信,我们是不能改变这一决定的。当然,分散力量对我们不利,但是审时度势.这是惟一的出路。综上所陈,以愚之见,志愿军以不去库班为佳,‐‐库班哥萨克的情绪使我担忧,‐‐而与顿河军一同渡河,进军顿河对岸的草原、志愿军可以在那里进行休整,在春天到来以前,用俄罗斯来的志愿军,补充新的力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