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无他,因为其他师弟都不愿意像路师弟一样秋衣秋裤百步走,枸杞菊花保温杯。他从山下巧手婆婆那里买几十双老棉鞋给师弟师妹们穿,只有路师弟一个人愿意上脚。他囤的蓝印花布老蚕丝被,也只有路师弟一个人肯盖。他晚上泡的润肠护肤蜂蜜水和早起喂的赤豆薏米除湿粥,也只有路师弟一个人肯赏脸捧场喝一喝。
这个师弟简直是小天使。
合欢宗那帮红眼病同门就会造谣他性格乖戾难相处。他明明只是有点害羞而已么!
路千里在归不觉面前确实表现得有些害羞。每次归不觉老妈子病发,他都想要勇敢告诉师兄他有些受不住。但每每对上对方期待的目光,便又不忍驳斥。一来二去,面皮薄的路千里小青年屡屡被他那糟心的师兄得逞。天天好像是奶奶养的男孩子,包得严严实实防着凉,着实羞耻。
众人都嗟叹九师兄师弟能忍。
他如此抹不开面子,如此好说话,归不觉自然就可着他一个师弟糟蹋。时间一久,在大师兄这儿,霍潜小师妹都不敌路千里小师妹受宠。
糟蹋着糟蹋着就把师弟糟蹋到床上去了。
直男的抵足而眠那种。
在很长一段时光,他们都维持直男间的纯洁同门情谊。
但是路千里这人,成长坏境过于阴暗苛刻,冷不丁遇到归不觉这样的大太阳,着实难以移开目光。日日夜夜这么被大太阳照着,时间一久就生出了一点和太阳擦边的心思。
路千里的世界是没有明显的男女意识的。他觉得归不觉可以,便行了。
彼时他还没有长成后来的种马,不具有那种总攻的气质。他身量比归不觉小,是个腰肢纤软的小青年。晚上偷摸着往干部身材的师兄怀里一滚,觉得甚是合意,便更觉得可以了。
但是并不敢动手。
贫民窟出来的穷小子想要触摸王冠上的宝珠时,总是有些自惭形秽的。
但是这么夜夜滚一张床上,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多久。某次他半夜醒来,单手支着脑袋借着皎洁月光看枕边人时,轻易就被迷惑,做了偷香窃玉之事。但路千里没有经验,又心神荡漾,竟一不小心把归不觉咬醒了。
甫一开始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出了这样大的岔子,但是他想要深入时,便发现抵不开牙根,且身下人的唇瓣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路千里惊魂不定坐起,散乱衣襟下的胸膛起伏不已,连带着上头的微小汗珠也不安地战栗起来——路师弟初次做这样羞耻的事情,不争气地冒了一点汗珠。
他声线微颤地喊了一声“师兄”。归不觉不理他。路千里又喊了他一声,这次他是抓着归不觉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喊的。他将自己的心放在归不觉手里::“师兄,我……我有话要与你说。”归不觉依旧双眸禁闭,宛若从未醒来,仿佛对外界毫无感知。
路千里在床上惶然片刻,一瞬间仿佛又被抛回了肮脏狭隘的囚笼之中。他没再唤,起床,穿衣,自觉地滚回了自己屋。
从此有后路千里肉眼可见与归不觉疏远,不多久就回了迷离山。那夜归不觉是不是在装睡逃避,他也无心再去探寻,只当做归不觉真是不知。
飞升,得道,又回到此间,中间经历了百多年。路千里早就不是刚上落霞山的小青年,他走得比归不觉还要远,是一个从容游走在人群中的耀眼青年了。只是情路过于坎坷,每个以为能相守一生的伴侣都不能陪他走过多久。
时间太久长,他也几乎忘记这段荒唐的情愫,和那晚归不觉对他避之不及的恶劣态度。
他们保持着寻常的师兄弟关系,或者说是比寻常师兄弟更为密切一些。归不觉虽然刻意忽视了他的示爱,但是他依旧是可靠的师兄。他虽然对路千里错综复杂的情感过往表示了不认同,乃至鄙薄,乃至恶言相向的态度,但他还是有求必应的师兄。
不知是不是出于两位前宗主嘱托的原因,他神奇地担任了类似于路千里新任家长的态度。他比别的任何人都要清楚路千里的踪迹和所作所为,他替代路柏,在路千里犯上作乱各种作妖时为他打掩护。
他承担的师长的角色过于恪尽职守。乃至于在易欢要为路千里去势时都得硬着头皮站在路千里这边。
他也实在不能理解这些小年轻谈恋爱为什么会谈到喊打喊杀的地步。他自己也被路千里一前一后来了两次跨越百年的调戏,他也没想过要对路千里喊打喊杀!顶多只想把他关一顿禁闭,叫他以后知到不要到处轻薄嬉戏。
易欢手持短刃,上头还流有归不觉仓促格挡染上的血:“你为何护着他,你对他有情?!”
归不觉内心大槽,甩甩手背上的血珠子:“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饶他一条根吧!
归不觉直男思维,踩雷点那叫一个精准。此话一出,易欢加速黑化:“也是,你与这混账夫妻恩情比海深,你哪里舍得你的情郎受罪。”黑化到什么程度呢,隆隆的雷劫都不能阻止他叫要路千里兑现“你是我最后一个伴侣”的诺言。
归不觉帮着姓路的说话,他看向两人的眼神中就是明晃晃的四个大字:奸夫淫夫!
再来三个:狗男男!
原配对付狗男男应该是什么态度:除之而后快!
其骄矜凶悍之势,比之当年仇怨加身的路千里有过之而无不及。归不觉这种心慈手的五好叔叔完全不能和气头上的易欢小公主抗衡。只能狼狈地拖着路千里奔逃,躲避易欢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