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福这话,不算夸张。
他老家原本在豫州。
在老家的时候,也曾经上过几天私塾,少少认得几个字。
为人勤快能干,干活不惜力气,是侍弄庄稼的一把好手。
不仅从早忙到晚,辛辛苦苦伺候着自家陆陆续续积攒起来的一百亩旱地。
还从于大善人那里,佃了一百亩旱地、一百亩水田耕种。
但是,真正撑得起家里家外这一摊儿的,还真就得是嗓门大、脾气差、心眼子却摆得正正当当的乔细妹。
乔细妹虽然醒了过来,面容却十分憔悴。仿佛一刹那间,就苍老了许多。
她手指尖抚着人中上的伤口,目光呆滞地盯着空中一点。
过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
原本亮堂堂的嗓音,也变得分外嘶哑低沉:
“景福啊,让老二往镇上跑一趟吧。
让老大一家子都回来。再给桃姐儿那儿捎个信儿。
梅姐儿那里,让老三去。
咱们全家人一块儿商议商议,看看怎么把这个难关度过去。”
乔细妹说一句,李景福就点一下头:
“唉,我这就让他们去。”
乔细妹其实不怎么想让两个闺女回来。
桃姐儿和梅姐儿,打小儿就有些不对付。嫁了人以后,更是变本加厉。
每次见了面,都能呛呛起来。
就是正月里回门儿,这俩拧巴玩意儿,都能一见面就掐!
吵吵八火地,那叫一个针尖对麦芒!
年年都得乔细妹撂脸子弹压,才能消停几分。
要不是大过年的,不宜见血,还都是带着女婿和孩子们回来的,乔细妹真想给她们俩,挨排儿上一顿家法!
桃姐儿是老两口儿的长女,嫁在镇上一家棺材铺里,做了棺材铺老板的儿媳妇儿。
梅姐儿是老两口儿的次女,嫁到了邻县,一个制陶为业的手艺人家。
两姐妹的婆家,都是殷实人家,也都好讲究个脸面。
自己也不能太不给闺女留面子。
这一回,要不是万不得已,乔细妹也不想把这两个天生犯冲的拧巴玩意儿,给归拢到一起。
乔细妹想着想着,不由得咬牙切齿:
“大难临头了,这两个丫头若是再敢闹闹吵吵滴,以后就甭登这个家门儿!”
李景福见老婆子暴躁起来了,连忙安抚劝慰:
“桃姐儿打小就掐尖儿要强,梅姐儿偏偏是个不服输的,她俩能对付就怪了。
不过,毕竟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再说了,两个孩子都孝顺。
咱家里遇到事儿了,她们俩肯定能懂事儿,能以大局为重。”
老二李柳已经换上了一身儿出门儿专用的体面衣裳,兴冲冲地张嘴就管乔细妹要一串铜钱,准备雇了牛车去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