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住手!”“住手!”“住手!”“嗖”“啊!”“叮当当”……
第一声撕心裂肺的“啊……”,来自张娥。张娥见那武将拿刀砍向自己的儿子,心中急到极点,急火攻心,大喊一声,立时昏倒过去。
第一声“住手!”来自江恕。江恕见那武将一介莽夫,正搜肠刮肚谋算着如何智取他呢。可谁知他竟突然痛下杀手,吓得江恕浑身冷汗尽出,情急之中,只能喊出这么一声。
第二声“住手!”来自王县令。他随那牛校尉前来,不过是想以孝敬新皇帝的名义乘机敲榨搜刮些民财。原本让这些村民行完跪拜之礼,就该说及此行正题,可偏就在江统这里出了岔子,心里却是压根不想闹出人命的。
第三声“住手!”来自远处,约有二十余骑正打村西疾驰而来。当先一人,身被明光铠甲,头戴鲜亮兜鍪,腰间佩剑,手持一把铁胎弓,正朝此处拍马狂奔。
“嗖”这一声,想来正是此人she出的一箭所发之音。
第二声“啊!”,是一声惨叫。只见那支箭不偏不倚,恰好she中牛校尉持刀之手腕,那只手此刻已鲜血淋漓,痛的他咬牙切齿、目眦尽裂。
“叮当当”之声,是那牛校尉手中钢刀被这一箭she落,落地滚动发出的声响。
牛校尉站起身,朝那正疾驰而来之人怒喝道:“哪里来的王八羔子,敢伤老子!来人啊,给我拿下!”众官兵一哄而上,都奔那伙人去了。
那二十余骑之中有人大声喝道:“汝等休得无礼!圣上亲授右金吾上将军,充诸军马步都指挥使麾下到此,还不快快参拜!”
那百余名官兵“嗡”地一声,人人惊慌不已,纷纷跪倒在地,齐齐朗声说道:“恭迎上将军大驾!”
那牛校尉闻听此言,也不禁骇得浑身战栗,如同筛糠。
那当先之人此刻已驰至近前,随着希律律一声雄壮马嘶,那神骏良驹先是前半身腾跃而起,而后又重重地踏下前蹄来,敲得地下一阵轰响。
江统忍不住喊了一声:“好马!”
那马上之人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刚才险些丧命的一个七岁孩童,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关注自己的马,脸上更是丝毫不见恐慌之se,顿时心中大奇。
——其实,他哪里知道江统若要躲避,刚才牛校尉那一刀是万万伤不到他的。
他翻身下马,看到打谷场内还有不少村民跪在那里,朗声说道:“乡亲们,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一边说还一边去扶一些年岁较大的村民起身。
江统定睛观瞧,见此人约有四十余岁年纪,一身戎装威风凛凛,器宇轩昂,相貌雄武中又带几分儒雅,鼻直口方,目有jing光,颌下一绺长髯,浑身散发着一股正直睿智之气,心中不由顿时便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见场内乡亲们都已经站起身来,此人突然沉下脸,满面怒气地大喝道:“来啊!将这王县令与牛校尉二人给本帅绑了!”
二人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起高声求饶:“上将军饶命啊!上将军饶命!”随这长髯将军一同来的,瞧着应是他的亲兵,此时听到命令,哪还任他二人分说,上前将其捆绑起来。
那长髯将军冷哼一声,说道:“若不是接人奏报,本帅实在不敢相信,你二人竟敢乘圣上登基之际,以宣扬皇恩浩荡为名,乘机搜刮民财中饱私囊,也亏你们想得出这种龌龊伎俩……”
说到此处,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走到牛校尉面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呛啷啷一声拔剑在手,指着他继续厉声喝道:“你这贼子胆大包天,一个小小六品校尉居然还敢滥杀无辜,草菅人命,连一个孩童都不放过!今ri若不斩你二人头颅,恐怕圣上的名节都要被你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给败坏光了!”转过身来对手下亲兵喝道:“来啊!给本帅推下去斩了!”
那王县令嚎叫道:“上将军啊!下官冤枉!下官也是身不由己,被牛校尉强拉来的!我本不从,是他百般威胁于我,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
而那牛校尉听他这般说,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上将军!你虽位高权重,统领千军万马,却不能杀我!”
那长髯将军奇道:“本帅为何就杀不得你?”
牛校尉一脸桀骜,凌然说道:“你可知道我是何人?我表舅乃是当今圣上最宠信的重臣,爵封魏王、官拜河南尹的张全义!你们如今同朝上殿,若你杀了我,ri后如何向我表舅交待?”
长髯将军手下的亲兵听他如此说,不由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担忧的神se来。其中一个将佐模样的人,走到他的身前,附耳说了几句。
那长髯将军也不由沉默了一会,然后来回踱了几步,走到那牛校尉面前,脸上微微一笑,缓声问道:“这么说来,你干的这些事都是你那表舅张大人指使的?”
牛校尉听他这样问,不由一愣,口中喃喃辩解:“不是,不是,这些事我表舅并不知情……”
“那就是了!”长髯将军断然大喝:“若你那表舅张大人知道你打着他的旗号,干出这种有辱圣名的勾当,也必定会大义灭亲的。今ri,就由本将代劳,替他张全义清理门户了,免得你这贼亲戚往后给他惹出更大的祸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