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宁荣二府果然人来人往,俱是听闻了贾元春封妃的消息前来贺喜的。
两府热闹,居然谁也没怎么注意到一顶马车出了荣国府,马车内是贾琏,还带着些许包裹,这是凤姐这几天给他收拾好了的,足够他在书院衣食起居。
贾琏盯着马车内还揣着两封书信,一封是自然是姑父林如海之信,另一封却是他亲舅舅白泓所写。
这两人又各自写了引荐信引荐他给珣山先生,多亏这两封书信才让他这个超龄子弟有了机会能在京城中鸿学大儒名下研读。
这两位长辈于他都是恩人,姑父点醒他这个梦中人,而舅父接到自己的节礼和信件后激动的老泪涕零,远在云梦却托人厚厚重重捎来了一车的礼物,有各种吃用之物、有笔墨纸砚、还有云梦特产,更有多种调养补品。
当然他更看重的还是舅舅所写书信,信中写了舅舅对于贾琏终于醒悟的欣慰,也有对他荒废这么多年的可惜,更有对逝去妹妹的怀念。
贾琏收到书信就大哭一场,可叹他这么多年被蒙蔽双眼,直将歹人当亲人,中间可多了多少波折,万幸如今还不算太晚。
因而进了书院,他对先生毕恭毕敬,平日里也将那些个官宦子弟的不良习气都摒除一清。
珣山先生本来有一半是看在林如海和白泓面子上,还有一半是听得这学生年级大了才醒悟向学,他想着有教无类,才收了这学生,没想到学生来了以后恭敬勤恳,珣山先生倒心里起了几份爱才之意。
白舅爷府上也给王熙凤寄了不少妇女的温补之物,倒惹得王熙凤心里有不少好感。
她本来想着自己是王家女,白家不喜这等粗鄙门户,王夫人又养歪了贾琏,白舅爷因此也会对自己不喜,没想到白家没有因此厌弃自己。
凤姐卸去管家权之后当真是看尽了贾府上下嘴脸,从前那些她得罪的人背后地里嘲笑她就算了,没想到原来那些当面奉承巴结她的人居然也在肆无忌惮嘲讽她。
“说不定是犯了什么大错被老祖宗除去了管家权。”
“早就瞧她那个张狂样子看不上眼的很,现如今可真是现世报了。”
“说是将养身子,说不定是什么生不了孩子的大亏空”
“是了,你瞧琏二爷都借口读书搬出去住了不是?可见是厌弃她了。”
平儿忠心耿耿,总出去跟那些人吵嘴分辨,凤姐却叫住了她,她从前最是掐尖好强一个人,如今没有了权利,才知道人情冷暖,也洗尽铅华看清了更多真相。
管他外人如何说,她现今手里攥着贾琏的私产,这些天二爷不在身边,她正好将身子做养好,闲暇了便盘点手中私产。
二爷虽一心向学,却有了闲暇就派身边小厮给她送信送物,两口子本成婚几年,如今却你来我往鸿雁传说,活脱脱像那情窦初开的未婚小儿女一般甜腻腻起来。
因着爱上了这个男人,凤姐对这个男人的家人才真正爱屋及乌起来,她平素里深居简出,除了晨昏定省给贾母请安,便只往自己公婆那里去请安。
更打发人时常关照迎春,迎春本是庶出,不得贾赦喜爱,下人常议论她是一块二木头,戳一针也不知诶呦一声。如今自家嫂嫂却改了性子一般,常请她过去喝茶做针线,迎春也不抗不拒,时日长了,倒真处出几分姑嫂情谊。
却说扬州林府也接到了贾元春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的消息。
恰逢林如海在给林瑞文和林黛玉讲授功课。
林瑞文是林家旁系,和林府的关系远之又远,他身世凄惨,父亲在乡下做木匠不想出工有了意外直接去世,本来木匠是农户里较为富裕的一波,他母亲守着他还有几份好日子。
可也就是这些留下来家产的原因,他外家逼迫娘亲带着夫家财产改嫁,夫家自然不允,推搡之下他母亲被推进了河,水流湍急等到大家救上来时他母亲已经身亡。
一夜之间这孩子父母皆亡,他外家扭头就走,族里却意图霸占他的家产。
他是个有主意的,打听到林府到扬州建立宗祠,因而直接去寻找那管家做主,林家管家将此事上报,林如海替他主持公道,给他父母办了葬礼,将父母合葬。
林瑞文千恩万谢,想要投身在林府做奴仆,林如海自然不允许,本来苏州设了宗学,可林如海担心他孤身一人,再者宗族里有部分小人图谋过他的家产,若真是放他回去,只怕还会有波折。
因而命管家悄悄带他连夜搬离,林瑞文也懂事,只拿了父母的衣服各一件便离了家门,直接跟着来扬州。
林如海抽空考究了他的学问,才发现他虽然身处乡下,却读书扎实,颇有见解,起了扶持之心,将他送往白鹿书院就读。
如今他正是休沐回家,不跟傅云飞及陈思聪一起逛扬州城,却老老实实侍奉林如海,在林如海身边学习。
听到下人通报元春封妃的消息,林如海先是面上一松,然后又是神色严肃起来,林瑞文、黛玉在她身边,自然看见他的神情,因而黛玉好奇发问:“大姐姐当选德妃,爹爹为何不像是万分欢喜的样子?”
如今黛玉也日渐长大,有一些家国之事林如海也不避讳她,相反因担忧自己遭人暗算之后黛玉不通庶务任人摆布,反而常指点她一些事。
因而林如海道:“元春入宫多年,也只是个小小女史,为何今儿忽得擢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