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接过孩子,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待小孩适应室内温度后,将他外面包着的襁褓解开。
主持这场“洗三”的是提学官夫人,她得夫君敬重,孕育三子两女,且各个成才,是顶有福气的人,并且宝儿的接生,也劳她搭手。
提学官夫人笑着接过只剩一层单衣的宝儿,嘴上说着吉祥话,然后动作轻柔地将宝儿放入早已准备好的热水中。
被突然放到水中,宝儿也不哭闹,歪着头,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小手拍这水花,显得灵动又可爱。
外间的男客见此,都向陈明轩贺喜,称赞此子必然不同凡响。
一片其乐融融时,管家进来,向陈明轩汇报:“江老爷带着家眷来了。”
陈明轩微微蹙眉,午宴时江家没来,挑这个时候过来,这是专门来捣乱来了?见室内正在进行添盆,陈明轩不想打扰这重要时刻,吩咐管家先去招待,他随后就来。
外间的男客也听到了管家的话,但因为都是亲近之人,或多或少了解陈家与江家的恩怨,也知道江夫人自出嫁再没回过娘家,与娘家隔阂甚深,都不多嘴,让陈明轩先去添盆。
陈明轩也不推迟,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玉蝉放入添盆中,为小孩的水盆里加了一瓢热水,“愿我儿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众人没想到陈明轩对孩子的要求这般低,说的吉祥话与所送玉蝉含有的事业有成,富贵绵延的寓意不大相同,纷纷打趣他。
“心里想的什么就要诚实表达出来。”安抚使司佥事大大咧咧道。
“陈兄什么都要,未免也太贪心!”曾飞松思路清奇,觉得陈明轩这是一口气表达了两个祝福。
“明轩第一次做父亲,思虑过多也是正常。”提学官打圆场。
陈明轩也不辩驳,微笑看着众人,一幅虚心接受批评的样子。
内间的女客将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也嬉笑着打趣江余。
“好了,快些添盆,时间长了,冻着孩子不好。”提学夫人主持局面,“既然刚刚是陈相公率先添盆,接下来,就由阿余接着来。”
江余从刚刚陈明轩拿出玉蝉就有些愣神,洗三宴的添盆她是早就准备好的,后来月份大了,她怀孕反应大,没关注陈明轩准备的什么,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竟也是玉蝉。
见到江余将一枚同样小巧精致的玉蝉放入添盆,周围的人惊讶地长大嘴。
“不愧是我们金陵恩爱夫妻的典范,真是默契十足。”
“这已经有一个蝉爹爹,又有一个蝉娘亲,就差一个蝉宝宝了。”
闻言江余猛地一震,她和宝宝都是浴火重生而来,故而选了玉蝉作为洗三礼,借喻死后重生。这其中有着她的一份私心,那陈明轩呢,他是想暗示些什么,难道他也是……
“玉蝉也真是适合宝儿,爹爹秋闱头名,娘亲是咱们金陵新崛起的富商,宝儿继承父母,送玉蝉最合宜不过,我也给宝宝选的洗三礼也是玉蝉。”洛夫人笑着将自己的洗三礼拿出,赫然是一枚精致小巧的玉蝉。
“看来我说的没错,三只玉蝉凑成一家了。一家都事业有成,一飞冲天。”提学夫人笑着示意丫鬟将添盆拿过去,让洛夫人将三个蝉摆放在一起。
众人也感觉有趣,纷纷赞同。
在这欢乐的气氛中,江余将刚刚生出的一丝怀疑抛去,和众人一起说笑起来。
才三天大的宝儿纵然有着三岁宝宝的意志,也抗不过身体的不争气,很快就昏昏欲睡,众人怕孩子着凉,加快了添盆的速度。
洗三的重头戏结束,众人也不多打扰,纷纷告辞离开。
陈宅不过是两进的小院,一行人走过游廊时,被花园中眼尖的江大姊看到。不知她是太过惊讶还是故意,尖声叫了句:“三妹。”
众人被她的声音声音吸引,扭头看过去。代替江余送客的墨竹狠狠地皱了皱眉,不知江大姊所欲为何。
洛夫人作为和江余走的最近,在场品阶最高的人,打圆场道:“江夫人家事还是让他们自个儿头疼,我们还是不在里面添乱。”
听着洛夫人打趣的话,众人从惊讶中回神,纷纷赞同,不理会花园中的江大姊,往大门走去。
听到江大姊声音的不止是洛夫人一行人,还有离她不远的江九姊。
“你说三姊在哪?”江九姊绕过假山,跑过来抓住江大姊的胳膊,眼睛格外的亮。
江大姊目光扫视江九姊那有些疯魔的样子,一幅不好意思的模样:“我看错了,是三妹身边的丫鬟,她刚刚送宾客从游廊走过。”
“宾客?洗三宴的宾客!”九姊重复了一遍,面露喜色,“一定有洛夫人。”
“只要洛夫人原谅我,不怪我那天莽撞,知县就不能找我麻烦了。”九姊念叨着,快步往大门口而去。
江大姊意味深长的看着九姊慌乱离去的背影,轻声吐出两个字:“天真。”
旁边如同隐形人的江二姊见江大姊一幅兴致让然很是愉悦,蹙蹙眉,犹豫半天,憋出一句话:“大姐,九妹已经很可怜了,父亲要将她送给知县当妾,她也是无路可走了。”
江大姊没搭理江二姊,见婆子来叫,扭头往正厅而去。江二姊也习惯了不被搭理,没有理会遍地撒野的江小弟,跟着江大姊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