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年也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就抑制不住嚎啕大哭的欲望,他从未那样过,哪怕是发生了崔烈的事情之后,他也一直是近乎麻木的,大多数时候的感想只是“啊我好倒霉,崔烈什么毛病啊,我又没得罪他”这种近乎事不关己的旁观者角度。
直到刚刚那一刻,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崔烈,忽然想明白了。
是因为,在游北之前,从来没有人在他委屈的时候抱着他哄过。
陈其年从小就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活泼,外向,开朗,友善,聪明,他的家长都以他为傲,他爷爷奶奶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我们也没怎么管他,他就是个小大人,自己完全能照顾好自己,还能把别人照顾好。
这句话并没有夸张。
也因此,他所有的优秀都成为了理所应当。
他是陈其年,所以他考第一名很正常。
他是陈其年,所以他当班长很正常。
他是陈其年,所以他如果走路摔了一跤,不哭不闹,爬起来一脸没关系地拍拍膝盖,自己提着药箱找大人帮忙消毒涂药,完了笑嘻嘻继续走他的路,也很正常。
所以他无论遇到了什么挫折,譬如体育不及格,钢琴总也练不顺手,家长也不会说他,不批评,也不安慰,放着他自己想办法琢磨,反正他一定能自己制定计划克服困难。因为,他是陈其年。
发生了崔烈那件事情后,爷爷奶奶被气得住了院,陈其年的父母也天天吵架,可他们唯独在一件事情上面达成了共识:陈其年有足够的能力自愈。
陈其年被所有人这么看待了二十多年,自己都信了。
他也觉得,自己能自愈。
可游北抱住他,亲着他,哄着他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委屈。
陈其年第一次知道委屈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就是,有个人告诉他,他可以不是十全十美陈其年,他也可以出了事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哭了再说,还要哄,不然继续哭的那种。
而现在,他的父亲,正在这么哄着崔烈。
陈其年还以为,他父亲是天生不懂怎么哄孩子呢。
结果不是啊。
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爸爸现在这个样子,不见了彬彬有礼的疏远,而是温柔亲近到了骨子里。
他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当年,父亲对着崔烈他母亲,也是和对着自己的母亲的时候很不一样吧?
毕竟,母亲是个很独立也很优秀的人,很多人都说陈其年的这些优点就是遗传了她。
“小年?”
陈其年忽然回过神来,看向担心地叫自己的奶奶,下意识道:“好,小北,我们先走吧。”
说着,他就去搀扶老人家,游北也在旁边帮着忙。
四人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两间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