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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现在，萨德勒已经能够向下探望深谷而不再畏缩了。下面似乎深不可测，借着人工光源，可以看到有一些昆虫在来回爬动。如果用手电照一照黑暗中的蟑螂，恐怕就是这副模样。

不过萨德勒知道，这些昆虫，其实是巨大的采矿机械。它们正在谷底的矿床上作业。在数千米以下的谷底，地势惊人的平坦，这似乎是因为裂谷形成后很快又有岩浆灌进去，然后凝结成了一条岩石的河流。

此时的地球，几乎是垂直地悬在头顶，照亮了谷底两侧相互对峙的雄伟崖壁。峡谷向左右两侧伸展开去，直到目力的穷尽处。有些地方，蓝绿色的辉光从岩石表面反射回来，产生出极为出人意料的幻景。萨德勒发现，当他突然扭头看去的时候，很容易把这幅景象想象成一座庞大的瀑布，而他恰好从顶端望下去，看着水流永无止息地奔向月球的深处。

在这道&ldo;瀑布&rdo;的表面，在看不见的缆索的牵引下，承载矿石的吊车上下升降着。萨德勒看见这些桶形吊车在崖顶缆线的牵引下，远远地离去。他知道每个&ldo;吊桶&rdo;都比他本人还高。然而现在，它们就像项链上的一颗颗串珠，缓缓随着丝线移动，载着货物，送往远端的冶炼厂。他暗自思忖着，真遗憾，它们装载的只是硫、氧、硅、铝‐‐我们更需要的不是轻质元素，而是重元素。

不过他来此的目的是工作，而不是像观光客一样在这里长吁短叹。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密码写成的记录，开始汇报工作。

报告所花的时间并不长，比他预计的还要简短。听了这份没有结论的简报，对方是欣慰还是失望，萨德勒无从得知。那人思量了一阵子，然后说道：&ldo;我们原指望能多给你提供些帮助的，不过你能想象得出，眼下我们的人手有多么的紧张。形势很严峻‐‐如果要出什么麻烦的话，我们预计就在十天之内。火星上已经开始有动作了，不过我们还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大联邦至少正在建造两艘特殊用途的飞船，我们认为他们正在搞测试。很不幸，我们没有任何亲眼目击的证据‐‐都是些讲不通的传言，不过风声已经吹到国防部了。我告诉你这个，只是让你多知道些背景。这里的人是不会知道这些的，如果你听到有人谈起这些内容，那就说明他能接触到绝密情报。

&ldo;现在说说你这份临时性的嫌疑名单。我发现你把瓦格纳也算上了，不过我们觉得他是干净的。&rdo;

&ldo;好吧，我把他挪到第二部分。&rdo;

&ldo;还有布朗、勒费尔夫、陶兰斯基‐‐他们在这里也不会有联络人的。&rdo;

&ldo;你敢肯定吗?&rdo;

&ldo;相当肯定。他们下班后的生活同政治太不搭边了。&rdo;

&ldo;我想也是，&rdo;萨德勒说着，不禁露出了微笑，&ldo;我把他们全都删去。&rdo;

&ldo;现在说说这位在商店做事的，詹金斯。你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把他也锁定了?&rdo;

&ldo;我完全没有切实的证据。不过他好像是唯一一个对我的审计工作提出反对的人。&rdo;

&ldo;好的，我们也会继续从我们的角度观察他。他颇为频繁地造访中心城，不过有个很好的借口‐‐大部分的本地采购是由他负责的。算上他，现在第一部分名单里还剩下五个人，是吧?&rdo;

&ldo;是的‐‐坦率讲，他们当中任何人如果做了间谍，我都会觉得吃惊意外的。惠勒和哲美森我们已经讨论过。我知道，他们闯进雨海之后，麦克劳伦对哲美森存了疑心。不过我觉得这个想法靠不住，说到底，那次历险主要是惠勒的主意。&rdo;

&ldo;接下来还有本森和卡林。他们的妻子都来自火星，每次讨论到新闻时事他们都会争吵的。本森是技术维护部的电工。卡林是值班医生。你可以说他们是有动机的，不过相当微弱。而且，他们太暴露了，这一点也不像嫌疑人。&rdo;

&ldo;还有一个人物，我们希望你把他列入第一部分。这位莫尔顿先生。&rdo;

&ldo;莫尔顿博士?&rdo;萨德勒惊呼道，&ldo;有什么具体理由吗?&rdo;

&ldo;没什么特别严重的，不过他到过几次火星，去执行天文学任务，在那儿还有些朋友。&rdo;

&ldo;他从来不谈政治‐‐我试探过他一两次，可他似乎毫无兴趣。我不认为他在中心城接触过很多人‐‐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我认为他进城只是去健身房锻炼身体。你没有其他的理由了吗?&rdo;

&ldo;没有‐‐对不起。这是五五开的概率。总之从某个地方，发生了泄密。也许发生在中心城。关于天文台的报告也许是故意设下的迷阵。正如你说的，很难想象情报如何从里面传送出来。无线电监听毫无结果，只听见了几条未经授权的私人信息，目的都很单纯。&rdo;

萨德勒合上笔记本，叹了口气，把它收了起来。他再次瞥了一眼令人晕眩的谷底‐‐此刻他正颤巍巍地悬浮在它的头顶。在悬崖的底部，采矿的&ldo;蟑螂&rdo;正从某一个地方出发，迅捷地爬行着;突然间，泛着光芒的崖壁上似乎出现了污斑，而且慢慢扩散着。（那是在多深的地方?两公里?三公里?）原来是一阵烟雾，从深处升上来，在真空中扩散着。萨德勒开始读秒，然后待到爆炸声响起，他就能计算出爆破点与他之间的距离了。不过他足足数了十二秒，这才想起他这是白费力气。纵然那是一颗原子弹，他也不可能听得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