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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在格兰特飞快地奔往下山的小路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决定好下个步骤该怎么进行。今天上午，他在卡耳尼许旅馆向德莱斯戴尔暴露他的身份时，注意到房子另一侧突出、以沿海一道小小的防波堤为屏障的船库。格兰特记得很清楚，他看到一艘汽艇的船尾。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德莱斯戴尔现在应该在家，他的灯亮着，拉蒙正在动他的歪脑筋。

此时他已经跑到桥头，上气不接下气。他是从山谷的另一头，脚踩沉重的钓鱼专用靴，拖着一身湿重的斜纹呢裤跑下山。手脚敏捷的他，得凭恃坚强的意志才能以两倍的速度从马路北端最后几百码一鼓作气冲到卡耳尼许旅馆的大门。一到达那里，最糟糕的都过去了。旅馆坐落在离大门仅几码的介于海和马路之间的一条狭长的小路上，德莱斯戴尔的仆人惊讶地看到一个气急败坏、喘不过气来的人站在门边，马上跳起来妄下断语。

&ldo;主人发生了什么事?&rdo;他说，&ldo;出了什么事?他溺水了?&rdo;

&ldo;他还没回来吗?&rdo;格兰特说，&ldo;该死!那是艘汽艇吗?我能不能借用一下?&rdo;他随手指了指前面的船库，仆人似乎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格兰特今天早晨出现的时候，这里没有半个佣仆。

&ldo;抱歉，先生，我们不能借给你。&rdo;仆人说，&ldo;你赶紧离开这里，这样会对你比较好。我先警告你，要是等德莱斯戴尔先生回来看到，他会让你很难看。&rdo;

&ldo;他就快回来了吗?什么时候?&rdo;

&ldo;他随时都会回来。&rdo;

&ldo;那就已经太迟了!&rdo;

&ldo;出去!&rdo;仆人说，&ldo;不然我就找人来撵你出去。&rdo;

&ldo;你给我听着，&rdo;格兰特说，伸出手臂紧抓住仆人，&ldo;别做傻事。我跟你一样，头脑清楚得很。过来，站在看得到海的地方。&rdo;

格兰特说话的语气攫住了这个人的注意，人为的胁迫让仆人吓得不得不慢慢走近海边，旁边还跟着一名女侍。

湖边一艘划艇，趁着退潮，快速从狭窄的出海口朝海里划去。

&ldo;你看到了吧?&rdo;格兰特问，&ldo;我得赶上那艘船，用一般的船来不及。&rdo;

&ldo;不行，你别想借这艘汽艇，&rdo;男人说，&ldo;这里退潮退得很慢。&rdo;

&ldo;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借汽艇的缘故。平常是谁在开这艘汽艇?德莱斯戴尔先生吗?&rdo;

&ldo;不。他不在的时候通常是我在开。&rdo;

&ldo;来吧，你现在就来开。德莱斯戴尔先生非常清楚我的来历。我已经在河边钓了一整天的鱼。那个人偷了船，正要逃跑。我们还有其他的理由非得追上他不可，劳驾你开船。&rdo;

&ldo;如果我照做，你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rdo;

&ldo;哦，那当然。正义会站在你这边。我答应承担责任。&rdo;

&ldo;好吧，我得先去交代一声。&rdo;他急忙想冲进屋里。

格兰特伸手拦住他，但迟了一步。有一瞬间他担心仆人不值得信赖，这么做只是借故脱身。但是没一会儿工夫他就回来了，他们穿过窄长的草地跑到船库，&ldo;罗勃船长&rdo;

号正浮在那里。德莱斯戴尔显然是用他的马从全国锦标赛赢来的奖金买了这艘船，领班抽拉引擎，发出短暂的空转声，德莱斯戴尔扛着他的枪走到屋子旁侧，看来是傍晚才从山里回来，格兰特高兴地跟他打声招呼，匆忙向他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德莱斯戴尔一语不发，和他一起从船库走回来说，&ldo;没事，皮金，我都知道了，我来载格兰特先生出海。待会儿准备一顿丰盛晚餐等着我们两个‐‐不，三个‐‐我们什么时候回得来?&rdo;

不用再胆战心惊的皮金轻松地从船上下来。他推了罗勃船长一把，德莱斯戴尔发动引擎。一阵轰隆震响，他们驶离码头航向泻湖。格兰特的双眼锁定住衬着西天昏黄余晖的黑点。拉蒙此刻在做什么?他们就快接近了吗?那个黑点开始改变了它的航程。它似乎要划向南边的陆地，远离微亮的地平线，背后是南边山丘，小船几不可见。

&ldo;你看得见他吗?&rdo;格兰特忧心地问，&ldo;我看不到了。&rdo;

&ldo;我还看得见，他现在正往南岸划。别紧张，我们会在他抵达前赶到。&rdo;

他们全速前进，南边山丘以看似不可思议的方式升起来与他们会合。短短一两秒间，格兰特想再确认一次那艘船。男人没命地划向岸边，对格兰待来说，他难以从水上的距离估算那人离岸边有多远或是他们离他有多远，罗勃船长的速度突然减缓，他掌握了所有之前悬念在心的事。

德莱斯戴尔减低速度。有一瞬间他们几乎追上他了。当两艘船距离五码远的时候，拉蒙突然停止划行。格兰特想，他准备束手就擒了。他看到拉蒙在船里弯下身。他是不是以为我们会对他开枪?格兰特对此举感到困惑。接着，德莱斯戴尔关掉引擎，他们从容地滑近拉蒙的船。拉蒙脱了他的外套和帽子，站在船边弹腿，仿佛准备要跳水。他光裸的脚从湿答答的船缘滑开，整个人头上脚下落入水中。

他们清楚地听见一声可怕的撞击声，他的后脑勺撞到船，身影消失在水面。

趁着汽艇靠近拉蒙的这段时间里，格兰特已经脱下他的外衣和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