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配我不配!”竺岚月哭哑了嗓子,抽泣着被叶其焕抱进怀中。
叶其焕拍着少女发抖的脊背,握紧背后的书册。
他昨日下山,发觉许多人看他的眼神不妙,时不时拿出本册子指指点点,伴随或同情或佩服的眼神,夹杂几句“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和自己师尊共事一妻,好刺激噢”,“竺岚月的心只是碎成了四片,每一片都爱上了不同的人。”
叶其焕就:“??”
他隐约觉得这事跟顾法宁脱不开关系,她还挺聪明,知道自己一个人没法赶走竺岚月,干脆跑去给承原师叔祖哭诉,发动舆论攻势,妄想从道德高地占领风向。
一想到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在其他男人身下婉转承欢,说不定还唆使师叔祖给师尊施压,恃宠行凶。
真真是心机幽微。
他嗤笑一声,分明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不知为什么还是给自己戴了张面具,路过山门外弟子采买物品的小街,被书摊的热心老板拉住:“靓仔,你家师叔祖的话本子要伐?”
叶其焕心中一动,瞥了眼那封皮跟指点他的弟子大差不差,鬼使神差买了一本,才翻几页脸就憋成了猪肝色。
“他们追,她逃,她插翅难飞,满身淤痕的她哭着钻进大师兄的怀抱,低声呢喃,还是大师兄对月儿最温柔,月儿最喜欢大师兄啦。”
怪不得他一路被人指点讥笑,被写进话本子做忍辱(接)负重(盘)大师兄(侠),哪个男人顶得住自己头上绿晃晃?
叶其焕咬牙切齿地从齿间挤出一句:
“马冬梅是谁?!”
书摊老板一掏耳朵,装傻问:“马什么梅呀?”
此时,罪魁祸首顾法宁一路游山玩水到北境,并拿写文的昧心钱大肆挥霍。
归元派。
九山之下的清泉淙淙,精神矍铄的白胡子老头儿站在溪边石子路,拿跟钓竿中气之足的开骂:“这里是归元派,要做一只有礼貌的猫!”
“你每天在这里修炼,读书听琴萧,如果你再对人龇牙哈气,就将你逐出归元派,杀无赦!”
老头身边的石头上,懒洋洋趴了只白尾猫儿,爪下按了条鱼,闻言只是甩甩耳朵,龇牙口吐人言:“臭老头,钓不着鱼就莫找老子撒气。”
老头气得眉毛胡须一起抖,扬起钓竿就打:“苍娃子胆子越大了,还跑到青阳城当花魁,非得洗去你那股子脂粉味儿!”
小棋童拿封羽书跑上来,白苍嗖地躲在他身后,撇撇嘴道:“老头儿,有老男人给你信。”
小棋童认真纠正:“是赤霄宗的承原道君,他请你见个小姑娘,名叫顾法宁。”
第41章又见替身梗
卜故老君今年芳龄九九八,坐镇归元派化神大圆满的巨擘,跟大多数辈分高的老头子一样,只在临近修真界盛会才出山给自家宗门撑点门面,挑一些出彩的苗子培养。
老头子穿身夏凉袍,鹤发童颜,双目清明,闻言接过羽书,胡须一翘:“听说才出暗渊不久,眼伤未愈,难得求我一次就是为了个姑娘?”
卜故老君眉头一皱,察觉事情并不简单。
白苍知道老君最宠他,大剌剌挂在老头背上,面露鄙夷一同读信,眼神落到顾法宁的名字,白苍浑身剧烈一震,抓住老君的脖颈使劲摇:“老头子快,见她!”
卜故老君瞪眼一吹胡子:“我看着承原长大,他年少最顽劣不过,从没为女人动过心,连文昌遥也不正眼看一看,几十年也不跟我道一声安,为讨好个小丫头才想起还有老朽能用,嘿,门都没有!”
白苍急得一蹦三尺,扯住卜故老君的胡须,凶巴巴露出两颗尖牙:“老头你给我见她,不然我就离家出走不回来!”
“反了你还!”卜故老君扔了钓竿,提溜起白苍朝地上一摞,“老朽从妖族捡你时候还是个小团子,喂你吃喂你喝的长大,你却抛下老朽到南境当花魁,一股子水粉味儿洗不干净,扔下老头子我独守洞府,没曾想自己还晓得回来,天天涂脂抹粉,苍娃子,你脏啦!”
“擦胭脂还不是为了……”白苍忽然住嘴,不依不饶道,“老头子你到底见不见!”
“不见!”
归元派在五大派中隐居其首,门下弟子过万,内门却不过百人,青云之下山峦层嶂,铁索栈桥联结险峭壁崖,断桥诡谲,冒着丝缕寒气,缝隙间生长着极难采摘的灵草。
十二主峰之上还有九山,九山之巅烟霞缥缈处,便是辈分最高的卜故老君居所。
“卜故老君出山的时间不长,花甲仍浮赤子心,是好相与的老人家。”接引他们的是珩玉真人旧友座下的弟子,眉眼很和气,脸上笑意暖暖,“珩玉真人与我家师尊交好,我师尊又是老君亲传弟子,定不会晾着你们。”
少年姓孟,在青溪山内门中排行第六:“我先带你们去西边的客馆安顿,再替你们问问老君何时有闲暇。”
华潇进了归元派就开始拿腔作调,朝他抱拳致谢,说起话来一本正经:“多谢孟六师弟指点。”
少年眼尾微弯,同样回礼:“诸位先请小憩片刻,有消息我再来叨扰各位。”
等他走后,祁星摸着客所院里的参天巨松,感叹道:“归元归元,天下归元,宝殿经堂隐苍翠,檀香雅乐漫清幽,天下第一派的气度果然非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