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深吸口气,逐渐平静下来,她走到床榻边,继续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装进去,动作有条不紊,但较原先加快了速度。
手碰到一串玉手镯时,冰凉的玉镯子似刺一般触醒芍药,镯子翠绿透亮,显然成色极好,这是成欢临走时偷偷塞给她的,平时她没舍得戴。
幸好成欢已经走了,还走了半年,芍药轻轻松了口气,她听成欢说过,梁王待她极好。
思及此,芍药又继续加快动作,将镯子套在手腕上,赶忙收拾行囊。
她得离开,她很早很早就想要离开了。
之前,她把希望寄托在东厢房,如今,她只想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那夜,雪又下了一夜,只是从原先的鹅毛大下到只有淅沥沥的小碎籽。
大雪能滋养来年的田野水库,但冰籽粒儿一粒粒砸下去,却会损坏庄稼田地。
这场大雪,终是下成了灾难。
王宫内,此时的雪还是轻飘飘的雪花,较傍晚小了不少,但寒风一吹,人还是冻的发抖。
伊人殿外,楚曜容穿着厚重避寒的玄黑金赤锦线大氅,脚下一步一踏地往殿门内走去,步履稳重,不急不慢。
但他面色微沉,一手拿着珠玉把玩,一手紧捏着拳头。
身旁带路的宫人屏住呼吸,一丝一毫都不敢发出声响惹怒了这位王。
临到门口,门内一缕清幽的飘香从门内悠悠散出,殿门并未完全关上,金楠木门窗外,依稀可见殿内明黄的灯光隐隐亮着。
楚曜容就在门口停住,身旁宫人正准备推门叫喊,被楚曜容挥手制止。
目光紧盯着门内,楚曜容又朝宫人挥了两下,宫人会意,随即解脱一般,连忙退下。
楚曜容从不喜欢有人跟着他,特别是见那些个美人的时候,多此,宫人们十分了解。
雪一片片下着,门内的的一道妙影绰绰约约地端坐着,楚曜容站在门外,身子笔直,透过两门之间的缝隙,看着里面那道身影。
那身影的主人不知在想何事,就那样坐着,大半时间,一动也不动。
见状,楚曜容眼神又黑了几分,他在将珠玉紧抓住放在入袖下,推开门,抬脚进去。
殿门忽的一下子被推开,上好的金楠木门吱呀一声响起,冷风从身后迅速灌入,成欢冷得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回来后,脱了披肩,她就没再换衣裳。
没心思换,也没来得及沐浴更换。
“梁王有心赠孤美人,可美人倒似乎怆然若失?”楚曜容直接闯入,成欢心中惊讶,连忙转身跪地行礼,“王上。”
玄色金丝长靴停在眼前,成欢将头低下。
这个君王,白日对视时的眼神,成欢尤为深刻。
楚曜容走近,微微弯腰,低头俯视着脚边的女子,神情默然,凉薄启口,“午门外,你是在朝他跪谢,还是在跪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