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久经岁月而坚定不移的信念,伴随着时间的增长越发深厚。
所以一时之间,没有人开口说话。他们被叶三的言外之意震惊得微微颤抖,就连脸色都变得惨白。
安多皱着眉头,觉得不太对。她慢慢抬起头来,眼光与叶三的猛一碰撞,后背就整个僵住。
她轻声开口道:“兄长,您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在这种略带警醒的情绪里,就连称呼也不经意发生了变化。
她这句话虽然问的是叶三,但是替血瀚海的所有人发问的。无论他决定做什么,都需要给族人一个合理的交代。
叶三看了她一眼,神情很平静地说道:“安多,你们需要忘记圣教,然后迁去八十里外的草场。大翊不会接纳自成一派的人马,你们也不能在战争来临前流落在草原上。”
安多脸色越发苍白,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她扭头看了看苍苍茫茫的大草原,却有一股怒气从心头升起。
“兄长,我不同意。”她认真看着叶三,再一次开口道:“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叶三打量着眼前这个姑娘,他们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面。在这段时间里,原本天真幼弱的姑娘不得不扛起血瀚海的所有人命,哪怕在相遇之后的那些时间里,她表现得柔软而天真,但真正的问题摆在面前时,她就还是血瀚海唯一的圣女殿下。
他没有想到,当年那个跟在自己后面一步一步走的姑娘,如今也有了反驳自己的勇气和力量。
叶三有些欣慰地看着她,却听安多一字一顿道:“千年以前,血瀚海生活在唐峰雪山之下,这块草场本就是我们的家。草原上的子弟何其骄傲,为何要被区区几个昭武骑兵杀得不战而退,乃至放弃千年以来的信仰?”
她看了一眼叶三,慢慢跪了下去,将额头贴在地面上,“掌教三思。”
在她耳边的草上,盛开着一朵嫩黄色的小野花。
叶三蹲下身子,随手掐走了那朵花,在指尖轻轻旋转了几下。
看到这朵花,他温和地说道:“安多,不论我在不在,不论圣教在不在,这朵花依旧会开放的。”
安多没有抬头,她觉得很委屈而伤心,又不能在这种时候哭泣。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态度却依旧坚决,“长生天下,万物生息。自然先有那至高苍穹,才有了后来的一切。哥哥可以替我们做决定,我们也可以不服从。”
听到她这句话,叶三反而释然地笑了起来,他单膝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族人,然后拍了拍安多的肩膀道:“长生天永恒存在,你们永远可以信仰它,但是不用再追随我,也不用再追随圣教。”
说完这句话,安多猛地抬起了头。
她这时候才明白,哥哥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草原上的长生天永远存在,长生天依旧是草原上的至高神,但是,借助长生天的名号存留在这个世间的圣教,从此可以消失在草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