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王安石终其一生,功败垂成,只得罢相郁郁终老;保守懦弱的后者,则在贵族家里躲了一辈子。
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这样怎么样?”老黄忽然说,“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想出点儿什么,但这一阵子,我会考虑一下挽回局面的方案。如果想到了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我就跟你说。”
“挽回局面的方案?”
“对。他们做优化,我们也能做优化。bcg只不过是有一套外表昂贵的工作系统,但到了技术细节上,我不认为他们就在方方面面都表现优秀。”老黄话的内容和他的表情完全不相符,“说到底就是看穿实质,解决问题嘛,所谓的‘战略咨询’。我也可以做。”
“自信是个好的开始。”我强行忽略了他写满不自信的脸。
老黄疲惫地抬了抬眼皮:“关于你那边的部分,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没有。
我既不是艺术家,也并非大老板那样的商业天才。专业人士办事,靠的是稳定、高效、及时,三者缺一不可,依赖灵光一闪的下场就是开天窗。违背承诺会给我带来巨大的压力,也是因为这种压力,从小到大有好多事我都硬着头皮干了,一路下来倒也没出过大的差错。
遇事不决,回归本质。
反制嘛,顾名思义,我方处于被动,劣势之下,化招反击。公司现在居于下风,硬碰硬要不得,要想迂回,不外乎拉开距离、制造错误情报,或者田忌赛马。游击战那一套是用不上了,拖延会儿时间还有可能,但“太极”小组实在是不堪重用……
等等。
组里还有个小陈,这也断断续续带了三个月了,表现差强人意。现在人手不足,又正是等候东风的时候,让他试炼试炼倒也不失为上策。
争取战略距离,这事有老黄代劳。他办事都不放心的话,部门里就没有人可以让我安心了,我倒不用在这方面过多费神。
最难的还是打信息差。
平心而论,小付出大报酬,制造错误情报是这些选择中收益最高的。若论以前,我可以亲自做这事。我的位置够高,做起来顺手、效果还极好,就算冒些风险,毕竟是特殊情况,算算账也觉得不亏。
但现在我有多重任务在身,与bcg方的信任不过是初步建立,潘德小姐比我估计的还要谨慎,这个险,放在现实当中,我就冒不起了。
偏偏我还无人可用。
老大正邪难辨,老黄已不堪重负。我根基不深,又埋头做事,部门里没什么人称得上是我培植过的“势力”。因为带小朋友比较多,愿意卖我个面子的人兴许有那么几个:信息作假可大可小,而且还涉嫌违背雇佣合同,单凭我嘴上一句“特事特办”,谁敢压这个宝?
我又不敢贸然将大老板抬出来。再说大老板愿不愿意我们做反制都很难说,他是叫我接近潘德小姐,可目前为止,大老板没给过我哪怕一项详细指令——这种接近,究竟是为了知己知彼,还是为了给创始人派系留条后路,我无从判断。
经年以来,我头一回感到这么孤立无援。
☆、第五十三章
我最后圈中了鲁本丁。
把他要来帮我做事这段时间,我意外发现他口风还挺紧。不光是公事上很懂得把握分寸,连私交小事,像是上次留下他和安宁去买钢笔,他都守口如瓶。
平常虽然性格开朗、喜欢说笑,但这人心里还是有点规矩的。对于收放自如的下属我向来很看重,这样的人只要业务能力过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要试他很容易。都知道越南事务是难啃的骨头,沟通紧密以来,欧洲部门的同事没少打听我们的动静,凯文也在会议上隔三差五地问候两句。但我们两部门间的冰释前嫌毕竟浮于表面,像才拿出来解冻就煎上的厚切牛排,两面都起焦皮了,切开一咬——凉的。
他当然也就问不到什么。
我今天要做的,就是让他下次开口时,能问到东西。
给小丁发去的反馈上,我在中段位置写了句需求,并要求他把这份反馈整理成文件、上传到项目组的公共空间当中,供大家浏览。后半部分有一大堆我从各个文件与邮件往来中复制粘贴的信息,我故意在里面掺了一段伪造的、与凯文之间的聊天记录,内容很含糊,但我相信他能从中看出猫腻来。
为了身体健康,最近这两周我都不再熬夜。相对应的,周末已很难整天整天地休息,反馈我是周日中午发出去的。第二天是开斋节的假期顺延,公司放假,按理说他们不用加班。然而当天晚上,我却看到了由小丁新上传的反馈文件。
他还另外发了消息给我,提醒说文件已经上传,建议我做个确认。
这个时间选得非常有意思。我点进去,发现稍显凌乱的反馈已被他做了系统整理,后面的大段信息则原样保留,不过伪造的聊天记录被他拿掉了,没让我失望。
我回复说已经浏览过,小丁回得很快,只说了“好”,没有过多言语。
此人可用。
小陈尚需考察,他毕竟资历尚浅,先前的耀眼表现又跟如今线上办公的特殊形势有关。回归线下的日子已近在眼前,能不能帮上雷蒙德的忙,现在尚未可知。我只同雷蒙德打了招呼,请他对小陈多加关照,指派些重要任务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