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看着那少年年纪虽不大,模样却甚是周正,粗犷的眉毛,漂亮的眼,坚毅俊朗的轮廓,身材笔挺健硕,若是再过个几年想必更是让人不得不多看两眼的俊美郎君,只是这小子偏偏看中了自己身边的钱云,不说钱云若失被六皇子给知道了,想必连一条小命都难保,当真是胡闹的紧。
“我明儿就寻个由头将他调开小姐身边,这种事若是处置不当,只怕给小姐招来祸乱。”
钱云没在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转身回了燃着地龙的屋子里。原先这里本来燃着香的,只是这股味儿钱云却是闻得不大舒坦,便让人给撤下去了,如今屋子里清清冷冷地倒也显得安静。
她也没什么要紧事要做,毕竟过完年才几天,现在所有的人家都还沉浸在欢乐中,自然也不急着做买卖,想来想去,回屋里拿起自己绘制的花样子给孩子做小衣裳。没有疼,那么她这个做娘的疼就成了,这段时间她也想明白了,不管往后的日子有多难,有个孩子陪她走过这难熬的岁月也是好的。
也许是因为有了期待,所以她就是独自一人也觉得很是开怀,看着布料上的图案渐渐成型,心里更是升上一种奇艺的满足感,这一坐便是一下午,直到脖子酸疼这才放下来,躺在床上歇一歇。
只是钱云并不知道的是,那个说是不会回晋州城的男人,在忙完宫里的事后在荒凉的归途中改变了主意,直接往城中来。大冷天的竟是也不坐马车,任由寒风在那张俊朗的面容上肆虐,就连痛也忘了。她大概不会知道他在宫中是如何抓心挠肺的想她,想的连心都疼了,但是全部的感情在想到那个孩子时,身上的血越发热起来。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是与他最为亲近的人,他的心此刻被填的满满当当,想的越深,归家的心思便越重。
他想回去后定要和钱云好好的,再不闹了,她看着很体面却是过得要比自己差,自己尚且算是有爹娘一门心思的疼爱,而她却像是所有人都是她的敌人,让她每一步都走的很累。
其实他也是气的失去了理智才会那么对她,她永远不会明白她对自己来说是多么重要。那个时候他只觉得这个女人不爱自己,一颗心都跌倒谷底里了,他从没有那样愤怒过,甚至想掐死她,自己的所有感情投入进去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
好不容易到了晋州城,他的心终于放下来,就算是天色已晚,也让他有种回家的感觉。不顾后面的人,他快马赶回到院子,敲开门,也不看一脸惊讶想要开口的下人,大步的走进去,那下人却是高声喊道:“殿下回来了。”
红玉成天的在这个院子里呆的甚是无趣,正准备早些歇着睡了,听外面这一阵叫声,顿时高兴起来,在一起的姐妹们都很羡慕她跟了六殿下,哪怕不得宠也是众位皇子中最遭人待见的,更何况她们地位本来就卑微,其他皇子身边的绝色佳人数不胜数,自然也轮不到自己来得宠,而六皇子身边也就一个夫人,与在皇宫中浸淫多年的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朱照焦急地跑到正屋里去,推开那扇紧闭的门,只是屋里光大亮他进去却不见人,里里外外的看一一遍都不见人。压下方才的那股焦躁感,他打量一遍这才发现这座屋子与以前很不一样,稍显冷清,没有人住过的感觉。原先摆放在那里属于她的东西全不见了,这个混账东西,他以为晾她些日子,她能认识到自己哪里做错了,却不想她的脾气倒是傲的很,居然连家都补回来。柔软的心再度变得凶狠起来,他将所有的怒气都积聚在手上,一如在自己的寝宫中那般将所有的一切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没有人能懂他此时的心情,犹如第二次被背叛一样,让他失望与难过。
红玉刚笑着走进来,就见一样精美的瓷器在自己的脚边碎裂开来,吓得她忍不住跳起来,捂着胸口直呼好险,看着满室的狼藉惋惜道:“殿下怎么和这些东西置气?瞧着都是上好的东西,怪可惜的。殿下一路奔波想必累的很,妾让人给殿下备了饭食和热水新衣。”
朱照此时的心情算不得好,一点也不愿意应付她这般聒噪的声音,一张俊脸此时满是戾气,怒道:“谁许你进来的?滚出去,这般没规矩。”
红玉顿时委屈地红了眼眶,本想说句什么却在他视线的逼迫下不得不转身离开,原本想着那人怀有身孕,又不在眼前,自己能独霸殿下的宠爱,谁知道才刚进去就被人给撵了出来,迎面走来的下人们虽不说什么却都听到了方才殿下的怒吼声,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让她忍不住心里又是一阵气,本来快到门口了却也不敢真的什么也不顾直接去睡了,又得转身回去了,站在外间等传唤。
恒生回去后并没有和六皇子说钱云搬离这里的事情,回来后见殿下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才开口说道:“那时怕惹得殿下更加不快,所以没有说……”
朱照的眼睛里散发出幽幽火光,像是要将一切东西都焚烧殆尽,那分明是怒极了的表情,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沉声道:“她在哪里?”
恒生犹豫一阵说道:“殿下,天色已晚,兴许夫人已经睡着了,一路奔波您也累了,还是等明天再去罢。”
朱照却固执地很,非得要今儿去不成,恒生没办法只得答应了,主仆两人骑马赶到钱云所住的小院子。门外挂了两展发出幽幽灯光的灯笼,院子里一片寂静,想来主人已经休息了。
其实钱云没要太多的下人,不过几个看家护院的不受为人所扰就是了,这一夜她困极所以睡的早,朦朦胧胧中听到外面人声嘈杂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本来不想管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变得清醒起来。才刚坐起来就听到晴雨推开房门进来,她急匆匆地说:“六皇子从京城回来了,回到家美看到你,这便追到这里来了。方才还与家丁打在了一处,我瞧着他这回甚是不快,怕是要与你来闹。”
钱云慵懒的下地,只在外面披了件厚实的衣裳端坐在那里等人进来。
果然用不了多久就听到一阵沉重稳妥的步伐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她笑着示意晴雨先出去,她其实一早就料到朱照会生气,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看似平静其实脾气极大,她生怕这人将自己身边的一起怪罪了,只能让她们先出去。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昏黄的烛火将来人照的清楚,他此时风尘仆仆,看样子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心里的委屈像上涨的潮水一样涌起来却又被自己强压下去,她笑着抬头,眉目淡淡地看他,温柔道:“殿下回来怎么不让人带个话儿?翘我这里什么也没准备,做什么都不方便。”
朱照冷笑一声道:“若不是我突然改道回来,怕是不知道你的主意大城这样,竟然从家里搬了出来。与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嗯?看来你还是没看清自己有什么错处。”
钱云知道这场对话势必还是要引回到原先的那件事情上,叹了口气朝着外面吩咐道:“去备些水来,再备些吃食。恒生也疲乏了,快回去收拾着歇息罢。”
软软的声音让他心里的火气突然消下去,冲着横生点点头,径自开始脱外面的衣衫,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钱云,让钱云忍不住笑道:“你从外面送了人进来,我虽然嘴上说不介意,可我心里终究是无法忍受你这般丢下我去喜欢别人,我心里难过,加上又怀了孩子,我不想大意下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害了我的孩子,如果你回来和那人耳鬓厮磨,那不是不让我活吗?所以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搬出来,这样耳根子也能清净些,也不那么难受。我知道你怪我,可是我待你的情意并不比你对我少,你且扪心自问。我心里很委屈,你这样误解我。”
钱云帮他脱了衣裳,与他一起到浴间里去洗澡,他一丝不挂地坐在浴桶里,她帮着他搓洗身子,很快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下来,她这才松了口气。
朱照任她伺候着,心里被她撩拨的火气大盛,抓着她柔软的小手说:“这也不是我的错,你当知道我盼望这个孩子盼了许久,你与我在一起那般久,你如何能读不懂我的心思?我生气,我气急了,本想借着红玉好好的让你也气一气,却没想到你倒好,竟然从家里躲了出来,你让我如何想?”
钱云笑着环着他的脖子委屈到:“你怎么知道我没气?我那天知道你对孩子冷漠不上心,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却无能为力,我哭了很久你可知道?你明知道我心眼小,又爱口是心非却还这样来气我,你才是混账。”
朱照心里的火气算是完全的平息下来,他知道自己对她的笑和这番话没有任何的抵抗力,所以只能让自己将哪点不痛快忘却,沉声说道:“是我当时气头上,我如今却是没出息的很,落入了你的局中,这辈子怕是难抽身。过往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再不能犯可知道?你这辈子都是我身边的人,一心跟在我身边便是,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钱云低声应了,心里却是一阵难过,如何能不受委屈?一个红玉与她来说就是最痛的打击,她实在想不到自己往后要怎么面对他身后的三千佳丽?如果一个一个的气也只能气死了。就在她不开口发呆的时候,他突然说道:“那红玉我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当初也是为了气你,我如今早已经为她想好了去处,听闻骆常林身边并没有一个伺候的,我将宫里的人赏给他,如此可算是高看了他罢?”
钱云忍不住笑起来,声音随着心情的转好微微上扬道:“那红玉该得多委屈?殿下生生截取了人家的富贵路,也不怕人家怨恨你。”
朱照泡够了,示意她离开些,自己从浴桶出来,往腰间系了块白色的宽布,身上的水珠随着他精瘦的胸膛一直往下流。
钱云赶紧拿着干帕子给他擦身子,气急道:“快些擦干净穿着衣裳,虽说屋里暖和科也不能着了涼,有个病痛多遭罪?你在家中待几天?”
朱照对她这般随意又关心自己的样子很是受用,笑着说:“只怕过不来多久你我就该去京城了,所以军营中晚去两天也无什么事,你我往后还是不要置气了,家里的东西都得碎不少,虽说那些钱算不得多,但对于那些吃不饱饭的穷人来说未免太奢侈了。”
钱云边给他穿衣裳边故意道:“那些可不是我动的,总不能赖在我头上,殿下往后遇到的事多,想来繁忙的很,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所以不要轻易动怒,伤身又容易失去理智,对将来成大事无一点好处。”
朱照笑着点了点头,突然伸手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肚子说:“是我做父亲的失职,莫要吓坏了我的孩子才是。”
钱云笑着推了推他,脸上全是笑容。
外面晴雨已经让人备好了吃食,她与恒晟也许久未见自然也是想念的很,瞧着两位主子不像方才那般剑拔弩张这才告退出来去见佷晟了。
钱云看着他吃东西,自己突然也馋了起来,朱照笑着夹着东西喂她,看她吃的连眼睛都眯起来,心里一阵快活。这个女人真是把他拿捏道了手里,现在两人和好,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舒坦了很多,越看越喜欢,轻声道:“不管是何缘由,全是我的错,不该虫你发火,你原谅我吧。”
钱云点了点头道:“我心中亦不好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