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阴沉愈盛,观灵瞧着心中直发憷,借着捧妆奁的动作,拉了拉温窈的衣袖,“主子……”
温窈深吸了口气,转过身蹙眉看他,“你又想发什么疯?素心院阴冷潮湿,我为什么不能搬,你不满意我在这里,大可去与齐云舒……”
“她要你往哪儿挪你就往哪儿挪,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任人驱使的奴婢了?!”
贺兰毓沉沉低喝一声,手掌拍在扶手上砰地一下,观灵吓得一哆嗦,手中妆奁没抱住,砸在地上洒出一地的钗环首饰。
观灵慌张跪地去捡,但那一堆珠宝玉石间,一朵素白的簪花委实太过显眼,都无需贺兰毓特意去寻,余光瞥过去便看得清清楚楚。
她还在为易连铮守孝。
贺兰毓手掌捏在扶手上止不住一僵,心中陡然教人狠狠抓了一把。
——将你舍不得的人记在心里,那往后一辈子,只要你在,这个人就在。
这话还是温老太太过世那年,他教给她的,如今被她拿来当成匕首,回过头来毫不留情回敬给了他。
温窈冷冷瞥他一眼,弯腰从地上将那朵簪花捡起来,仍旧放回了妆奁中。
“你别忘了,我不是上赶着来给你做妾的,如今任人驱使也是拜你所赐,你有什么立场来同我说这番话。”
贺兰毓眸中一霎暗极了,但目光与她对峙了许久,指节都握出了闷响,还是没再继续火上浇油同她吵。
这日傍晚,灿星馆才修缮好的主屋大门,教他出门时重重一把摔在门框上,咔嚓一声闷响,又给撞坏了。
贺兰毓回明澄院时日头正落下,冷风从廊下吹得呼呼作响。
来福从东耳房窗口往外看,瞧着那面上阴沉,原打算想回禀的话一时堵在了嘴里,不敢上前去触霉头。
盈袖见状在旁催他,“你去啊,夫人还等着爷的意思呢。”
她面上焦急得很,今儿个午膳,爷往毕月阁一趟,用膳后挥退了下人,也不知两人在屋里说了什么,夫人送爷出门时还好好的,可等人走后,当下趴在软榻上哭了好长一阵儿,回头便教她来问,教温氏住霜华居行不行?
瞧着样子是灿星馆那茬儿,爷不满意了。
来福拗不过她,踌躇半晌,还是磋着步子进了屋,再出来时摇了摇头,道:“爷说不必折腾了,温姨娘就住灿星馆。”
这晚夜半,贺兰毓又是第无数次从充斥着温渺渺的梦中醒过来。
他躺在枕头上平复了许久,侧过身自床头小柜子里拿出个小瓷瓶,却没往鼻尖凑,捏在手中半会儿,心头止不住烦躁,一把将其砸了个粉碎。
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填满得了他的欲壑,除了温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