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薛迹听来倒觉得有些耳熟,是林绍之曾说过,可他们都不是他,又怎么知道他所求的是什么。
他今日过来,只是想知道萧璟对长宁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是这一场病,让他更想将长宁留在自己身边,却也让他想到了身后事,若他哪日不在了,若有人能宽慰她,也是好的。他希望自己生前在长宁的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却也希望自己死后能被她忘记,最好不要伤心太久。
薛迹的话语中存了试探之意,道:“以色侍人自然无法长久,可臣侍年轻一些,有的也只是这些,陛下她似乎更喜欢少年人。”
萧璟不为所动,道:“谁又不是从少年人过来的,可没有人能永远是少年人。”
薛迹侧身看着萧璟,“陛下十六岁时同君后大婚,臣侍倒是羡慕君后。”
萧璟凉声道:“羡慕本宫什么?”
“陛下如今待臣侍虽好,但毕竟已过尽千帆,臣侍羡慕那时的君后,能得到陛下少年时最纯粹的感情。”
萧璟神色有些恍惚,薛迹却又道:“臣侍倒是忘了,卫贵君进宫的也早,他才是那个得宠的人。”
萧璟神色一变,眉宇之间染上一些怒意,“本宫以为荣卿是个聪明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却不曾想也有这般巧舌如簧之时。既然得到了陛下的独宠,便应该惜福,而不是这般肆无忌惮,你既然提到了卫渊清,就应该知道卫渊清如今的冷遇,难道你也想像他那般?”
薛迹看着他道:“有些话臣侍也想奉还给君后,君后也是聪明人,陛下被萧家逼迫,你又忍心吗?你是爱陛下的,不是吗?我若是君后,既有正君的尊荣,又占得先机,绝不会容自己一步步错下去。”
玉林斥声道:“大胆!竟敢同君后不敬。”
萧璟伸手止住玉林的话,对薛迹道:“你又懂什么?”
薛迹却未再同他多言,只道:“臣侍不懂,难道陛下就会懂吗?从头至尾,君后或许只是自诩情深罢了。”
萧璟看着薛迹离去的背影,他的手紧握成拳又慢慢松开,他在心里道: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可薛迹那句自诩情深如一根刺一般往他心头去,他怕有一日他听到说这句话的人,是长宁。
第53章剖白薛府,韦来把药端到薛正君床前,……
薛府,韦来把药端到薛正君床前,薛正君坐起身来,听他念叨了句,“怎么进宫一趟,您倒病了。”
薛正君自宫里回来,未把心事说给任何人,他又去劝了薛芩几句,要她在朝堂中小心行事,切莫再得罪萧家,可薛芩直接让人将他赶出书房,薛正君忧思恐惧之下便缠绵病榻,可这些心事装得久了也让他喘不过气来,韦来这么一问,他便也将一切说了出来。
韦来也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道:“小主子的事是薛迹说的?”
薛正君气道:“那庶子特意在那儿等着,将这事说给我听。也是晗儿自己无用,怎么会……”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即便恨他不争气,却也心疼他后半生如何在宫中立足。
韦来见薛正君又要动怒,连忙劝道:“总能想出些法子来的,主子先别急。不过上次您说薛迹已经知道了他父亲中毒而亡的事,那他可知道他自己的身子……”
这正是薛正君心里最担心的,“太后已经拿晗儿的命相威胁,若是那庶子知道了他也中了毒……”薛正君说着,额上已经冒出汗来,可随后一想,“至少暂时他还不知道,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一直在心里藏着掖着,必定让陛下为他撑腰,拿了我的命去。”
“这些事还需从长计议,您还是要先养好身体才是。”韦来又道:“至于太后那里,您不妨如实回禀,就说大人她都是为了薛迹才会做出这些糊涂事,您实在无力劝阻。太后那样的人物,怎么会拿毫无威胁的小主子出气,到时候他要对付的也必定是薛迹才是。只要薛迹死了,大人她又能坚持到几时?”
韦来这番话让薛正君茅塞顿开,“倒是我当局者迷了。”
而这些话到了萧胤那里,果然让他动了怒,萧璟在一旁道:“薛迹确实有些不知分寸了,不过薛迹如今毕竟受陛下宠爱,舅父若是现在就对他动手,恐怕会让陛下起了反抗之心。”
萧胤冷冷道:“我杀他若只为泄愤,确实是可惜了些。他即便是死,也要成为我手中的一把刀,绝不能损我分毫。不过在这之前,我也要给他一些教训,让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
萧璟心头一紧,可此时又不便多说什么,怕萧胤会对他起疑心,直到回了立政殿,萧璟才放松了戒备,但萧胤行事常不循常法,他实在想不出他们会对薛迹做什么。
两日之后,宫中媵侍被放出宫,临行之前皆要至立政殿向中宫拜别,萧峥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竟能在这波云诡谲的后宫中全身而退,今早萧璟将解药给了他,而后又道:“回了萧家之后,管住自己的嘴,有些不该说的话就一定要烂到肚子里。”
萧峥叩拜道:“峥定不会让君后忧心。”
几位媵侍行礼拜别之后,宋子非定定地看着宋媵侍被人送出去,之前他在时,宋子非千防万防,唯恐他被长宁看上,可现在他离了宫,倒让他莫名有些感伤。
宋子非拭了拭眼角,林绍之见他这般矫揉造作,只觉虚伪至极,在一旁懒懒道:“贤君若是舍不得他离开,不如便向陛下请了旨,封他做个侍子,如此也省得贤君这般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