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轻挥鞭子,男人则抖抖缰绳,骑马跟在马车旁边。
期思从马车窗口回头看,老管家身形有些佝偻,身影渐渐远去,更觉心酸。
缘空从没见过期思哭,就算小时候被人欺负、习武辛苦受伤,他也不曾哭过,最多趴在陆应秋或重逸肩膀上埋头沉默一会儿。
&ldo;以后我家就是你家。&rdo;缘空说。
四月里春光早已离去,鸟鸣泉流,丘陵脚下的芳华寺背靠苍翠群岭,面朝卢阳城万千灯火,游人如织。
芳华寺大殿上佛像庄严,香火烟气飘至佛像拈花指诀间。
马车一路沿着平坦官道行驶,期思在马车内的软榻上昏昏沉沉睡去,眼角泛红,脸颊带着泪痕,手里攥着爹的铭牌。
大半日的时间里,终于到了目的地。
马车在一座城门外停下,城墙高大,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守城士兵严查身份,进城的人排了很长的队伍。
城门前空地处马车行人、商贩走卒熙熙攘攘,即便边境开战,这里依旧繁华。
期思和缘空察觉马车停下,醒来掀开马车门帘。
两人抬头看见城门上方,石刻朱漆,上书二字‐‐&ldo;江梁&rdo;。
&ldo;江梁?我家在都城?&rdo;缘空不由问那男人。
黑衣武袍的男人恭敬地点点头,低声道:&ldo;是,小公子稍等。&rdo;随后示意缘空和期思放下门帘,不要露面。
他骑马朝守城士兵过去,士兵看他不下马,本来准备拦住他,男人却并不解释,直接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士兵。
守城官兵接过去一看,敛首恭恭敬说了句话,男人点点头,坐在马背上转头示意车夫进城。
期思和缘空的马车便越过等候进城的长队,畅通无阻地进了晋国都城江梁。
马车一路平缓行进,那男人就沉默地骑马跟在马车旁,依旧不让缘空和期思露面。
不紧不慢走了一阵子,马车终于停下,那男人似乎在外面与人交代些什么,几句简短对话后,又继续行进。
左转右转,似乎是进了一片安静的小巷,两人坐在车里已经完全失去方向感,马车再次停下。
那男人低沉的声音终于在马车外响起:&ldo;小殿下,我们到了。&rdo;
还未伸出手去,门帘已被掀开。
期思和缘空一起向外看去,马车外是黄昏的天光,暮色已至,道路旁边一道朱红高墙,琉璃明瓦,远远地笔直延伸出去,更远处是错落的殿宇檐瓦,庄严肃丽。
而那男人在马车旁单膝跪地行礼,腰背直挺,敛首恭敬。
他起身,上前道:&ldo;卑职狄宥良,恭迎殿下回宫。&rdo;
期思和缘空面面相觑。
第4章盟约
一个时辰后,晋国皇宫,明德殿内。
狄宥良是晋国大将军瑞楚手下副将,鸿嘉帝此番派他去接缘空回宫。
缘空真名是虞珂,不是平常官宦人家的儿子,而是鸿嘉帝虞修沅最小的皇儿。
他生母早已去世,出生不久,卦师说他命数有劫,便被送往芳华寺带发修行,隐姓埋名,直至今日。
虞珂,也就是曾经的缘空,沐浴更衣后,一身淡青僧衣换成了一身皇子皇服,小少年文雅贵气,坐在明德殿内的厅里。
期思随便选了身武服换上,坐在下方椅子上。
鸿嘉帝与虞珂相对而坐,狄宥良已退下。小云松换了一身侍卫服,侍立在侧。
宫人皆被遣下去,殿内安静。
鸿嘉帝一身明黄王服,面目刚毅,他年过不惑,自年少时东征西战,体魄健壮,有武人的气势和帝王的威严,眼神锐利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