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永远挡在城堡门外的坏女人知道吗?”景樱改变了措辞。
白静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她点点头。
景樱等了一会,终于问出第一个特指问句:“什么时候?”
白静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抓住布偶,表情变得痛苦。景樱并没有终止提问,因为白静早晚要走出这一步。白静的表情愈发痛苦,接着从痛苦慢慢变成诡异的微笑,身体逐渐拧紧,好像大脑已经无法控制身体,被恶灵附体一样。
“六……六年级……”她笑着说道,然后诡异地嘿嘿笑了两声。
即便是白天,展杰也感觉后背一阵发冷。景樱向展杰点了点头,展杰走到床边,轻轻问道:“你告诉了爸爸?”
“没有。”她继续笑着说道,“爸爸知道。”
“你见过爸爸?”景樱轻抚着她的脸颊问道。
这个问题李正天曾经问过,她没有回答。这次换成了她最信任的景樱,终于回答了:“爸爸回来就见面了。”
想到爸爸,她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痛苦的表情又回来了。在这世界上,除了景樱,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就只有爸爸了。景樱过去抚摸她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声说话,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两个鬓角早已被泪水打湿。
展杰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她才十三岁,她的一生都要承受这种痛苦。景樱可以照顾她一时,但是谁能照顾她一世呢?爸爸吗?展杰想着她那句没头没尾的“爸爸知道”,爸爸为什么会知道?谁和他说的?是不是出狱前就知道了,所以出狱当天立刻跨越千里回来找女儿。
他想象着白蒙在火车上焦急痛苦的样子,是啊,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一样会无比煎熬。那么接下来,他回来后就立刻来见女儿,然后部署复仇计划,终于在12月18号那天绑架了奚莉莉?
不,绝不会!展杰终于找到了答案,奚莉莉被绑架的当天张珂还带着白静去开房。而凶手选择在这一天作案,正是为了揭露张珂性侵白静的罪行。这是一箭双雕的策略,但一个父亲绝不会不顾女儿被继父强奸而去向前妻报仇的!
如果是白蒙,他一定会先去救女儿。所以12月18号那天,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根本没有参与绑架奚莉莉,他也不知道张珂那天会带白静去开房。
展杰为自己的发现而颤抖,他走出房间给李正天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白蒙在出狱前就知道白静被张珂强奸的事情,这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保安告诉他的。他把自己的判断告诉李正天,等他说完才发现对方早就挂断了电话。
21-1
楼梯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她的心脏立刻跟着猛烈地跳动起来。又是新的一天了?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她恨自己懦弱,每天受尽折磨,却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房门打开,一束光线照进来,紧接着吸顶灯打开,房间一下亮了起来。她闭上眼睛,浑身颤抖起来,身体各处绑着的小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被带到天台的玻璃房里,四周一览无余。不远处几个园丁正在修剪花坛,旁边站着两个物业工作人员聊天。看起来很和善的一家五口人在销售顾问的带领下从她脚下走过,销售顾问一边走一边讲解这个别墅社区的优势,一家人听得津津有味。
“救救我!救救我!”
她冲到玻璃墙旁边,用力拍打玻璃,但楼下的人丝毫没注意到。男主人似乎听到什么,回过头朝玻璃房看过来,接着又看向身后,停顿了几秒后就去追家人了。他当然什么都看不到,因为这个玻璃房是单向玻璃的。
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这时身后传来了兴奋地呼吸声。
高铁呼啸着驶出站台,李正天把烟头放进垃圾桶的烟缸里。天干物燥,保洁员为了防火往烟缸里倒了水,水面已经变成黑褐色,漂浮着几颗烟头。天上流动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碎积云,阳光有时被它们挡住,忽明忽暗,一如李正天喜忧参半的心情。
白蒙身后真的藏着一只黑手,而且这个人已经露出马脚,这意味着案情有了重大突破。但是他们再回监狱调查一定会遇到防备甚至抵制。最简单的逻辑,一个常年被评定为改造良好的犯人在狱中和可能是连环杀手的人联络,至少说明改造不到位,监管不严格。改造和监管是监狱最基础的两个职能,这两个问题就相当于砸了监狱的饭碗。
李正天和林兮产生了分歧,李正天认为回去找监狱领导开门见山地说清楚,请他们配合。林兮认为对方一定不会配合,除非由上级协调。
但公安和监狱分属两个不同的体系,按照以往经验,这种事要么就在基层协调好,一旦基层无法协调,很可能一路升级到公安部和司法部之间的公务程序。如果变成这种局面,来回没有一个月是无法走完审批流程的。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林兮摇了摇头,“我们最多在公安部走程序时多找找办公厅,尽可能减少走程序的时间。”
“会不会再死人了?”李正天问道。
“什么?”
“那个和白蒙联系的人。”李正天又点了支烟,“如果他是包皮匠的同伙,未来这一个月他会不会继续作案?”
“你说的我都明白。”林兮挑了下眉毛,“你以为就你担心他还会作案?我们都无动于衷?可是程序就是程序,谁也绕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