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就像去医院里护士为你扎了一针,疼痛轻微的似乎很难被注意到,时间长了甚至会有点上瘾。医学上这叫良性嗜虐,很多人都会从类似的疼痛中得到一些快感,比如说辣椒,它不是味觉而是痛觉,却有无数忠实的拥簇。
樱井小暮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被汐月蛰了那么一下,一点点的痛,一点点的痒,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汐月已经娇俏地笑着从办公桌上溜了下去,留给她一个香艳的背影说我想去玩游戏了。樱井小暮指尖轻触刚刚被咬过的地方,没有什么压印口水之类的东西,唯一的痕迹是淡到只会在指尖留下一点点颜色的血迹。
她并不知道这个动作对汐月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是以前的很多时候单单只是这么一下,樱井小暮很有可能就会死。但这次不一样了,世界上总有些人会对另一个人来说很特别,樱井小暮之于汐月就是这样的人,汐月绝不愿意让樱井小暮就这样死去,在极乐馆里她是为数不多会让汐月感到相处很愉快的存在,如果你的身边唯有这样一只冷艳的猫可以作伴,就算她抓你挠伱,大概你也不会轻易将她抛弃。
樱井小暮挽着真仲英树走进B431号房间,这里四壁都贴着铁板,如此幽深的地下室里自然是没有窗户的,沉重的鼓风机是这里唯一能让空气流动的东西,低沉的呼呼声把风压送进的房间里,可还是闷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小屋里没有什么陈设,四张椅子上坐着四个人,四个人的手臂都被绑在身后,头上套着麻布袋子,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在某种药剂的作用下,他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樱井小暮揭开第一个麻布袋子:“藤田寿太郎,这是给你提供抵押贷款的那间金融事务所的所长,三合会的老人。请确认一下。”
“是他。”真仲英树嘶哑地说。
樱井小暮揭开第二个:“山口智,是他策划了那个虚假的投资项目,而你是他的投资人,他和你的朋友赤松秀行合谋,由山口智发起项目,赤松秀行劝说投资者骗钱,然后山口智捐款潜逃。虽然看起来赤松秀行也是受害者,但我们调查了他们的银行账户,山口智会把一些钱当做分红打给赤松秀行,毫无疑问是两人同谋。请确认一下。”
真仲英树点点头。
樱井小暮继续走向第三把椅子:“赤松秀行,你妻子的好友。对外宣称是世家子弟,其实原来是地下拳手,兼职当鸭子,一直都和你妻子有勾搭,只是你不知道。补充一句,你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强行催产进行了DNA检测,确实是赤松秀行的,我们帮你抹掉了。确认一下。”
这确实是个年轻英俊的美男子,能当鸭子混口饭吃的都不是简单的货色,恐怕还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才能把隔壁的女人骗的团团转,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日本更懂色情,顶级的牛郎甚至比顶级的女人赚的更多。
“至于您的妻子,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人就在这里,想必您也不会认错。”樱井小暮揭开了最后一个麻袋子,樱井小暮对待这个难得的尤物多少给了些优待,她是唯一被蒙住眼睛和嘴巴的人,不这么做想必这家伙此刻就会声泪俱下的对真仲英树求情,樱井小暮不喜欢这种苦情剧戏码,她自己生来就是从比苦情剧更加艰难的牢狱中逃出来的,见不得同样的故事。
“那么,请享受您实现愿望的时刻。”樱井小暮走到真仲英树身边打了个响指,门外黑衣男人推进来一辆小推车,向着真仲英树和樱井小暮致意,重新关上门离去。
小推车上尽是些看了就会叫人心惊胆战的工具,除了手枪短刀锤子和斧子这些常见的东西以外,还有足以锯树用的电锯,装有切割利齿的简易除草机,能剪断钢铁的液压剪,浸泡过化学毒药的面具等等诸如此类本该是某种工具的存在,但现在它们整整齐齐地摆在这里,某些上面残存的血迹已经干涸许久未加处理,明了地诉说着自己的用途。
这是完美的一站式服务,推车下层的板子上还放着标有说明的各种速效止血药剂或者医疗手术用工具,以及肾上腺素,它们的存在当然不是为了拯救谁,而是在让特定的人受到伤害之后尽可能的继续延缓他们的生命,好让施虐者使用更多的手段来进行摧残。
死亡对人类来说很多时候真的是一种从苦难中脱离的解脱,唯有在其死去之前连同其精神肉体都进行反复无数遍的抹杀才是极致的痛苦,四个人中第一个死去的反而会是最幸运的,因为他不必在死前承受比别人更多的心理摧残。
而最后一个必然是最倒霉的,前三个人受害的画面会像最真实的电影一样让他的身心都备受折磨极端恐惧,真仲英树的妻子正是第四个人,现在,他已经提起嗡嗡作响的电锯摘下了妻子的蒙眼布袋,走向藤田寿太郎。
樱井小暮无声地退出了房间,那扇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她还没有走远,门后已经响起了某人濒死的哀嚎声,那些药剂的药效正在慢慢褪去,受害者的喊叫会是真仲英树泄愤之于最悦耳的伴奏。
“好好享受吧。”樱井小暮低声说,一切都结束之后会有人送真仲英树离开,那些埋伏在山里的杀手们想必已经等待了很久。
她无意去提醒真仲英树,即使告诉他也无济于事,死鱼的梦想已经实现了,而他也创造了远超于自己应有的价值,总该为此支付自己的代价,如果不是汐月,也许他在赌桌坐下的十分钟里就会失去最后的希望。如今这些愿景已经被人为地延长到了今天,薄樱般梦幻的日子总得有落幕的一刻。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樱井小暮低头看了一眼,取出卡片打开了地下室里唯一一台只有刷卡才能打开的电梯,这电梯可以通往极乐馆的任何一层。
电梯门在顶层停下,樱井小暮走进和风套间,她在电梯里就脱掉了鞋子,走在榻榻米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个顶级套间的地面上铺着传统的榻榻米,室内用简约的白纸屏风分隔,窗户敞开,放进满地的月光。白木屏风边放着一些小几,小几上搁着一个白瓷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还未绽放的春桃花。
汐月就跪坐在小几面前,樱井小暮走上前去与她跪坐在一起。这时小几后面的人影才缓缓转过身来,光可鉴人的长发如瀑布般坠落,一袭白色的振袖和服,手中轻打着一把折扇,动人的容颜如春桃般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