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丹朱将一碗糖水粥都喝下去,习绿放下白瓷碗,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嘴,才开口道:“皇后娘娘今天早晨将您亲手抄写的经文送到了沈府,可这中间出了岔子。”
“什么岔子?”
习绿眉心微蹙,直言道:“那些经文里夹了一首情诗。”
祁丹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又觉得有些可笑,“大家以为我给沈厚写情诗?”
“嗯。”习绿道:“这首情诗夹在经文里,本来无人察觉,但是沈公子看那些经文的时候,正好有许多公子去看望他,大家都想一睹殿下的字,争先恐后地看殿下亲手抄写的经文,不小心发现了那首情诗,这件事才被大家知道了。”
祁丹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自嘲道:“他们对我的文采还真是信得过,我若是能写出情诗,先生便该笑了。”
习绿却没有她这样乐观的好心态,实在没笑出来,这件事可大可小,事关祁丹朱的清白,必须想办法解释清楚才行。
她道:“会是皇后娘娘让人这么做的么?”
祁丹朱摇头,“皇后如果想折磨我,大可不必用这么阴损的法子。”
陈皇后公私分得很清楚,虽然不理后宫事宜,但也绝不会恶意陷害谁,如果想折腾她,绝不会假手他人,也不会故意设计一出这么迂回的法子。
习绿继续分析,“那是沈家?沈家为了报复殿下,所以故意如此做,想趁机坏了殿下的名声?”
祁丹朱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还是摇头,“沈家这样做也没有什么好处,如果真的要报复我,不至于用这么不痛不痒的法子。”
“那会是谁?”习绿拧眉。
祁丹朱安静地想了一会儿,意味深长道:“替我更衣,我要去面见父皇,亲自解释此事。”
“您的身子能行吗?”习绿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忍不住担心。
“不行也得行。”祁丹朱眸色晦暗,低笑道:“不然就枉费父皇安排的这出戏了。”
一刻钟后,祁丹朱迈步走进乾安宫内,锦帝见她面色苍白,赶紧让人将她扶了起来,赐坐给她。
祁丹朱这次没有拒绝,谢恩坐下。
锦帝关切道:“丹朱,朕听说你受了风寒,身子还没恢复怎么就跑过来了?你有什么事让宫女们来通知一声就行了,不用亲自跑过来。”
祁丹朱拢了垅身上的斗篷,虚弱地咳了一声,道:“父皇,儿臣心中急切,才亲自跑了这一趟,儿臣听说皇后娘娘派人送去沈府的经书里夹着一首情诗,那首情诗绝非儿臣所写,儿臣亲自前来,是想请父皇彻查此事。”
锦帝面露惊讶之色,“丹朱向来活得自由,不在乎他人想法,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丹朱这次何必如此紧张?”
“儿臣是女儿家,此事事关儿臣的名声,儿臣不得不紧张。”她笑了笑,露出几分少女怀春的模样,“况且,儿臣担心其他人会误会。”
锦帝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在探究她对沈厚究竟是什么心意,过了一会儿,摇头失笑,意味不明地感慨道:“一转眼,丹朱都长成大姑娘了,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
他设计这一出,就是为了探查祁丹朱的心意,祁丹朱看起来对沈厚满不在乎,但她身子还没恢复就急着前来解释,如此欲盖弥彰,答案反而昭然若揭。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祁丹朱弯唇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茶。
锦帝放下手里的奏折,浅笑道:“丹朱,其实你无需担心,那情诗的字迹很明显跟你的字迹不一样,只要留心观察就能发现,此事朕已经派人查明了,是蓬莱宫的一位宫女所为,她心悦沈家公子,借这个机会将情诗夹在了那些经文里,大胆表明心意,没想到被大家误会了,朕已经严惩了她,也让人跟沈家解释清楚了,你不必担心,不会有人误会你。”
祁丹朱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拍了拍胸脯道:“那就好,幸好父皇明察。”
锦帝一脸笑意地望着她,苦口婆心道:“你身子不好就别到处跑,这几天在宫里好好休息。”
祁丹朱咳嗽了两声,点头道:“儿臣知道了。”
锦帝兴味盎然,像闲聊一样道:“朕听说你最近出宫出的很勤,好像在宫外拜了位先生为师?”
“嗯。”祁丹朱眸子一亮,笑盈盈道:“父皇,先生就是我上次跟您讨要的那位书生,他当时住在相府中,名唤‘君行之’。”
“原来是他。”锦帝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祁丹朱轻轻颔首,赞不绝口道:“先生才学出众,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今年应会参加科举,到时父皇可以好好攷较一下他的才学,说不定可以为朝廷所用。”
锦帝笑了笑,诧异道:“难得见到丹朱如此欣赏一个人,朕有时间定然要好好见见此人。”
祁丹朱信心满满,语调不自觉有些上扬,“先生已经拜姜太傅为师,如今就住在太傅府里,姜太傅学富五车,有他教导,先生的才华必定能再上一层楼。”
锦帝微愣了一下,低声呢喃,“姜仁扈……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徒了,你这先生是位有福气的……”
他声音微微低了下去,可能是想起了太子,神色有些复杂,停顿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祁丹朱安静坐着,没有出声打扰他,太子是这个皇宫里的禁忌,就连她也不能轻易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