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莲从此不再觉得渴。
也不再流汗。身体微湿的感觉,离她那么远。
不再洗澡。夏日如火,下地回来,男人都在井边冲一个凉,微溅着水珠,身体游龙一般。女眷们也偷藏门后,抹两把汗,只有她,从不需要。
甚至,也不再哭泣。良人顺手打骂,她不反抗也不顺求,眼神原来一片空白,比干涸而彻底。
只是皮肤粗糙如鳞,泛着碎皮,头发纠结成一团,嘴唇常年绽着细碎的裂口。身体极其干硬,欢爱变成酷刑与撕裂的痛。她知道良人在外形容她,&ldo;如枯树。&rdo;
水莲憎恶水,她不需求水,她惟愿永远,生命中没有水的存在。
朔州地方三年苦旱,人与畜都挣扎求生,良人对水莲更不好了,她却怀了孕。
这小生命来得不是时候,她按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累赘,弯腰都很吃力,却象多年前负水回家,沉重而满足。
是女儿,水莲情知留她不住。她但愿,为孩子喂一次奶。
原来新生儿这般小,如一头小猫,哇哇大哭,空空的嘴张得好大。她在寻找rx房,寻找食粮与水。
而水莲,没有奶。rx房静如死海,没有什么正等待喷薄而出。
天是黯的,空气干燥微微带嘶声,她缓缓地褪衣穿衣,爆出无数细小火花。她心头有绝望,清晰至近乎痛苦,喉间咸涩,想是血。
小女儿的嘴在她乳上,饥渴地吮吸,渴是什么?究竟是什么?她真的已经记不起。
小婴儿吮不到什么,松开嘴,大哭起来。
如果血能够哺育,她甘愿割尽全身。
世界如此残酷,她不渴也得不到滋润;她不垢也永远不能净;她不汲取就无物可给;她不恋眷因此也不被恋眷。万事万物,有生有灭,却全都与她无关。
水莲颤抖地,将孩子贴紧自己,一双鲁莽的手却突然把孩子一夺,&ldo;哪儿还养得活这个丫头片子。&rdo;
不,不,不,不‐‐
象多年前的拒绝一样焦灼。却没有用。
水莲呆呆地坐在床上,不觉得痛,也忘了自己的干涸,却忽然间,溅下一滴泪,打在她灰黑的手背上。而她又一次,看见了他,水的容颜,水的身体,在泪水里,如她一般奄奄待毙。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从来不会渴,因他住在她心里,是她不涸的水源,一滴泪可以盛下全世界的海……
突然间,惊雷闪电,三年不雨的朔州,大雨倾盆。
千百年后,故事仍然在风中传颂:那被水神爱上的女子,如何在一个大雨之夜,投水而死,三天后,尸身浮起,嘴角微微含笑。
‐‐如果你曾遇见,遇见你那一生最好、最必需、最不可或缺的人或事,那你必会明白,她之遇见他。
☆、七日杀
这城市里,流传着一个骇人听闻的传奇。传奇里的这名女子,美丽非凡。据说,她有一颗冰晶做成的心。谁若伤了她的心,她就会用她的心之碎片,刺入那个负心男子的胸膛。然后,她翩然离去。在她离开后的第七日,被刺的男子,将死于非命。
七日杀
凌霜降
第一日
她叫美吉。我猜测她的血统里有混血基因。她非常美,有一点点像薇亚,薇亚是那种纯净如水的美丽,很清澈,很纯洁的美。她却不是的,她的眉毛很弯,眼尾却向上挑,眼睫毛又长又翘,像假的那样长那样翘,每一根都像是勾引男人的符号。后来,我吻她的时候,我很认真地数过那些勾人的眼睫毛,居然不是假的。我从未见过一个美人,有那样天然的美丽的眼睫毛。我也从未见过一个美人,有她那样的丰胸细腰。我从来,都喜欢腰肢纤细的女子。每一个男人,都有独特的对女人的偏好,我也不例外。薇亚也是细腰,她说,她为了让腰变细,像已故影星梦露那样,去医院摘掉了两根肋骨。世上竟有这样的女人,她为了爱情,居然摘掉了自己的骨头。这样的爱,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