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腿:听到了……
小短腿:没吃饭呐?情绪再饱满一点!
大长腿:听到了!
周衡瞪着这张一面是划叉作废的合同一面是铅笔小人儿的a4纸笑得根本停不下来,那原本疲倦得好像立刻就要僵化的眉眼瞬间生动起来。
端午周五下午放学不意外地在校门外再次看到聂家的黑色轿车,她没好意思再让司机李叔为难,把大包包顶在头上遮住似有若无的雨丝,乖乖地跑过来打开车门。昨天她是从侧门走的,结果走出去不到十分钟,李叔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李叔和蔼地提醒她,他一直在后面跟着,她要是走累了就回头上车。
“李叔。”
李叔看了看后视镜里没精打采地端午,转着方向盘驶向大路,因为家里也有一个跟端午差不多大小的女儿,所以李叔对待端午的态度一直是耐心平和的,即便端午前几天害他在一高校门口和上饶街空等。
“端午周末要去哪儿玩儿吗?”李叔笑呵呵地。
“要做卷子。”
“我前儿听你奶奶说,你哥周日回来,你要跟我一起去机场接他吗?”
“我不想去,我要做卷子。”
两个红绿灯后是比一高晚十分钟放学的晋高,李叔放缓车速谨慎地避着沿途在细雨里追逐打闹的学生,目光掠过后视镜里搂着大包包一路沉默的端午,轻声叹息。
聂家的书房里,聂爷爷正跟聂奶奶下棋。午饭后,两人本来是想约着住在附近的朋友一起出门钓鱼的,结果刚要拿起电话,居然就起风了,天色也越来越暗,非常明显的要下雨的征兆。好在不出门也有不出门的乐趣。聂爷爷和聂奶奶的棋艺都不错,且都有不大不小的棋隐,不至于一方兴致勃勃,另一方百无聊赖。
聂爷爷执黑,一番思索后,缓缓落子,他看着眼前的棋局,也不管聂奶奶满脸的纠结,有趣地笑起来。
“你别挣扎了,是个死局。”
聂奶奶不甘心地再研究半晌,终于放回白子。
聂爷爷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低低叹了口气,问:“你应该等明镜回来跟他商量商量,或者最好让他出面把端午带回家的。”
聂奶奶不说话,只是低头收拾棋盘。
聂爷爷不轻不重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愿意明镜课余有限的休息时间老往上饶街跑,东远这一走,你把明镜看得离谱得重。但是既然你把端午带回来,你就要对她负责,你有情绪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也不要忘了,端午是端曼曼的女儿不假,可她也是东远的女儿,是你的亲孙女。”
聂奶奶不高兴道:“我当然知道她是谁。”
聂爷爷瞅了瞅聂奶奶撂下的脸色,摇摇头,点到为止。
聂家的餐桌氛围一如既往地死气沉沉——也许在空难过去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之后,在端午回来之前,偶尔也有欢声笑语的,但此刻当着只顾埋头吃饭的端午,他们眼里刚刚升起的温度又缓缓回落了。
端午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她是没有任何错处的,且她是聂东远肯定的、聂奶奶基因鉴定过的聂家的一员,但她是端曼曼生的……在座的没有对端曼曼有好感的,即便他们中有稍微明事理的,譬如聂爷爷,理智上清楚端曼曼也是无辜的。
端午囫囵吞枣地吃完饭跟爷爷奶奶打了个招呼就回房间做卷子去了。聂东宁一直忍耐到端午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终于低声抱怨道:“妈,我们跟她根本就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日子很明显也过不到一起去,您非生拉硬拽,难看不难看?”
聂奶奶听看了看空荡荡的楼梯,冷冷道:“难看不难看都得一起过。”
聂东宁愤懑地嚷嚷:“妈您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要不这样,我跟我们双溪搬出去住,或者我们干脆回新加坡,给您家端午腾腾地儿,行不行?”
聂爷爷搁下碗,斥道:“你能不能别再搬弄是非了?!”
“爸,您说我干什么?是我搬弄是非吗?您看看您孙女回来两天了,她搭理过我这个姑姑没有?我好歹四十来岁的人了,您这意思我还得主动去跟她套套近乎呗?”
陆双溪本来想跟风搂两句——她讨厌老是耷拉着脸的端午,当然,更重要的是,上周五在一高墙外跟端午推搡的时候,她没有占到便宜——结果一转头看到聂爷爷那张黑脸,向来细软怕硬的小女生立刻闭嘴,顺便扯扯聂东宁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聂爷爷看到陆双溪息事宁人的动作,缓颊道:“你还不如个孩子。”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suv缓缓开进来,减速停在车库外面,紧跟着,车门打开,看不清面目的长腿青年打着伞出来。
保姆走进饭厅,低道:“聂老,是周家的周衡来了。”
第23章
周衡本来不想来的,但是他控制不住地不断回想端午那条短信:……我奶奶来找我了,我要回去了……但是周衡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奶奶我在这里。周衡能想象到端午低头编辑这行字时的委屈和愤懑。端午是信任他的,然后端午感觉他背叛了这份信任。
周衡周到地问了问聂家老两口的身体状况,跟聂东宁打了招呼,在环顾客厅和楼梯依旧不见端午的身影后,非常从容地表示要跟端午聊几句。
聂爷爷有点不解地看向聂奶奶,在他印象里,虽然两家一直关系密切,但是由于端午是半路出现的,周衡跟端午顶天也就是点头之交。